我和周子琰楞了一下，旋即觉得刘义群也太幼稚了，小学的事情高三来说真的很没意思，他说的话也很没良心，很招人嫌。我忍不住冷笑出声。
刘义群这下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了，也许是觉得跟我对骂比较有成就感。不过我没兴趣跟这样的人吵架，于是脸上带着笑意地看着他骂。
但是旁边的人没有让他一直骂下去，虽然他们不知道事情全过程，但是赵昭耸动的肩膀让他们把矛头对向了刘义群。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最终堵塞了刘义群本就不通畅的思路，要求道歉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不理解刘义群为什么最后宁愿说一句“庄暇牛逼！庄暇就是我大哥！！行了吧！”也不愿意转头去向赵昭说一句对不起。
“不行。”我开口，依然笑着。
我正打算开口列举一系列他不配的原因，一圈人给一伙人让了一条道。
是陆十柯。他都听见刘义群刚刚骂我的话了吗。
我一下就开不了口。
“你不配。”他帮我说出来了。
然后就拉着我的手腕往人群外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出篮球场了。
我忍住不问陆十柯任何事情，挣脱了他的手。不过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把赵昭落在篮球场。”我一边说一边后退。
“我没有跟别人······”他好像还想继续说。
“下次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跟他说谢谢，其实我在那时候并没有很需要他。
我赶回篮球场的时候，人群已经被陆十柯的朋友们散开了，刘义群和方明衍的其他兄弟没有被周子琰的愤怒吓得停住脚步，而是趁机跑了。赵昭在篮球场上小声哭着，周子琰在旁边气冲冲地对着一个人骂，我跑近后才在夜色中认出那个手足无措的人是方明衍。
是啊，夜色已经降临了。
高三的学生大量聚集在操场，甚至连晚自习铃声响了都没到教室，这引起段长震怒。
写检讨、领违纪通知单过后，段长把我们几个“罪魁祸首”叫到办公室，认了一圈人后，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乱来是不是？你们这几个人啊，我都认识。你们几个就是很会打球的嘛，之前就很皮了，旷课打球不是没做过。嗯？赵昭不是很规矩吗？这次怎么也有你？周子琰啧啧啧···又是你啊。好！特别是你这个庄暇！”他头转了一圈，转到我这里不转了，眼睛盯着我，“你说说这三年来，你什么事没做过？迟到、旷课、上课吃东西，跟老师叫板，之前打架，还有跟那个什么陆十柯惹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你是来上学的吗？三张违纪通知单换一次记过处分，你说你有几次处分了？”
我比了个“1”。
段长明显地难以置信。
“杨木老师也太包庇你了吧？看我这次不给你一个处分！！说吧，这次又闹出什么事了？”
我还没开口，周子琰在旁边说：“这次不是她闹事······”
其他人不敢开口。也是，我们两个常年和段长打交道，是段长办公室常客了，比较敢跟段长说话。
我阻止周子琰继续说下去。
“老师我先说一下之前的事情吧。迟到和旷课不是故意的之前已经报告过了上课吃东西不是我一个人虽然是我带头的但是被告知不行后我就没做了而且也不让别人吃了，跟老师叫板是老师确实讲错了我不会无缘无故，打架的具体原因和细节之前已经有让您了解了还有跟陆十柯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影响到段长对年段的管理很抱歉以后不会了。”我深吸一口气，也给了老师一点反应的时间，“现在开始说这次的事情。”
“赵昭同学和方明衍同学遭到了方明衍的朋友的误解，在背后说关于赵昭同学的闲言碎语，被我听见了，我和周子琰同学觉得有必要告知赵昭同学，赵昭同学您也知道，平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是在听到这件事之后也是很生气，所以就跟这几位同学有了争论。”
我没有说他们吵架的具体原因和内容，但是特别突出了他们在背后说闲话的事实和赵昭听见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我知道段长有多讨厌同学之间背后说小话，虽然平常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说一些，段长没看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搬上台面来，段长出于威严也得对他们生会气。过分程度由段长自己浮想联翩吧，或者是质问他们也行。刘义群听到后面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我一眼横回去了。
段长开始审视他们几个了。我挖了挖耳朵，周子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都做出准备看好戏的表情；赵昭第一次被叫到段长办公室训话，还有点紧张，身子还在抖，我和周子琰抚了抚她，让她知道没事了。
方明衍在旁边看着赵昭，我很想当场跟他吼一句别看了，但是他眼里的担忧倒是实在。段长训话也漫不经心，我真希望他被段长注意到然后专门挑出来训一遍，不过要让他被段长注意到的理由就只有“遭到了误解”这件事，这件事肯定会扯到赵昭，所以还是算了吧。
然而好戏并没有持续很久。段长语重心长地说了几句后，被一通电话打断了思路，要起身离开了，所以让我们去找杨木。
杨木看到我们几个，先是叹了一口气。当他看见自己的得意门生赵昭被欺负成核桃眼，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眼刘义群几个没什么悔意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而且涉及这种“感情私事”的吵架，男班主任总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所以他最终只是给了我们每人一张违纪通知单就让我们回去了。还有跟我说的一句话“如果他们还有让赵昭不开心的话，就来找我，会给他们处分的”。
刘义群离开了办公室，对我的不满没有再抑制，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在旁边喘粗气。我理解，第二次领违纪通知单，而且在全年段人面前出丑，还有点不习惯；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呀。这种时候，表现出轻松且开心的样子就是对敌人的最好反击。
周子琰深谙此道，跟我一起“开心”地拉着赵昭走。
我瞥到方明衍还是一直在看赵昭。
赵昭的情绪还是没有很容易调解过来，一个晚自习有时候还会抽泣两下。我和周子琰听见就会转头看着她。还有方明衍也会。
我腹诽，那么担心当时就应该出声制止啊。
我觉得赵昭伤心的最大理由还是因为方明衍的沉默吧。
晚上十点的时候有一个晚自习休息时间，不少同学都围到赵昭旁边安慰她。刘义群身边人很少，也许是因为他周围仍然笼罩着莫名其妙的怒意没人敢靠近吧。
我和周子琰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是因为即使过去了也只能站在最外层，二是因为看见方明衍也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不少女生看见他发声指责，他一反常态地不说话。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差不多调整过来的情绪，如果一有人来提起并安慰，反而更难受。赵昭这时候就是这种情况，她边写作业边捂着嘴哭。刚擦干净的眼睛又溢出眼泪。
上课铃响了，人群散开坐会自己的座位上，我和周子琰想着那么多作业和重新安静的环境应该会冲淡赵昭的忧伤——至少我们是这样。作业不算少，我们又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一会就沉浸在作业中了。
赵昭的哭声确实在刚开始停止了。但是不过几分钟，抽泣声又出现了。我和周子琰对视了一眼，往赵昭那里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能激起她愁绪的人或事；但是环顾了一圈，发现有个座位是空的。
我稍稍抬起屁股往赵昭身边的地上看。
方明衍果然就坐在那块地板上，拿着作业，盘坐着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