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觉得,这人很危险。”商墨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但脸色还是比之平常更加凝重,总觉得那人未必是敌人,甚至感觉,他的出现对她有利无害,真是奇怪的感觉。
他能喊得出她的名字,可见这人对她的事了如指掌,若是陵狂哥哥知道此人,定会出言提醒她,但陵狂哥哥没有,说明这人的出现应该连齐石碟那些人也尚未发觉。
这至少说明了邪尊不是与齐石碟同一阵线的,是敌是友尚不可知,她和他还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
紫檀金兽幽幽地吐着薄雾,外头是潮湿的小雨淅沥,春寒料峭,红帐马车内反而温暖得让人有些闷热,那邪肆慵懒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坐着,他身旁的侍女巧笑嫣然,温柔至极地为他脱下厚实的狐裘,那狐裘白得毫无杂志,偏偏却能与他一身邪肆的火红相得益彰,能穿出这样效果的,世间恐怕也只有她们的邪尊一人了。
“尊主当真要放过明祁佑,不怕后患无穷吗?”
琴音戛然而止,那抚琴的侍女缓缓收起两只修长的玉手,垂眸恭顺地微微侧了侧身子,低声道。
“那有什么办法——”懒散的尾音被脱得长长的,男子满是委屈地耸了耸肩,那双狭长的凤眸却是暗含丝丝宠腻,如丝瓣薄唇漫不经心地向上翘起,那嗓音竟也出奇的温柔:“那丫头的要求,本尊从未拒绝过,这回也不例外。既然她想要保住那人的命,就由她去吧。”
那小淫贼从小到大可没跟他唱反调,他可深知这丫头的脾性,打算出手救一个人,就是六亲不认也一定会救下的,就是天王老子拦着,她也跟你闹腾得没完没了,遇到这小魔头,还不得绕道走?
不知何时,他宽大的红色袖摆下的那只手竟然正在把玩着一支通体温润又略带寒冷的玉箫,缓缓勾起唇角,似乎是困意袭来,男子懒懒散散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尊要送她一份大礼,让影来接本尊回宫吧。”
“是。”
侍女垂眉恭敬地答到,继而红帐马车内已经悄然无声了,唯有紫檀金兽还在慢慢地吐着薄雾,那个红衣男子已然睡着了……
商府。
春雨方歇,难得的阳光普照。
君子阁,商墨的住处,闲杂人等不可靠近,这里倒是安静得很。
齐晟就守在屋外寸步不离,惹得商墨也哭笑不得地调侃道:“我说妖孽,都到家了,你还寸步不离地站着,是嫌没站够啊?不知道的人以为我罚你站了。”
“这是我的事。”齐晟语气不善,他是真的搞不明白商墨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里面躺的人关她什么事,要她守在床边照顾着吗!
商府上下多的事婢女,况且商宗需要她处理的事多的去了,下毒一事也还没处理,她倒是不急不忙,把时间都耗在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男人身上了。
那家伙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她是大夫吗?
听这口气,商墨心中了然了,更加阴险地挑唇坏笑:“你是怕我趁人之危扒光他的衣服把他怎么样,还是怕我们孤男寡女一屋我被欺负了啊?”
“你!”齐晟铁青着脸,虽然他不是第一天领教商墨这张嘴的口无遮拦了,但是哪有女人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不害臊的话!
“我商墨从来不会做无用之功,他,噢,对了,他叫祁佑,祁佑自然有值得我救的地方。”屋内传来商墨懒洋洋的声音,但听那声音,商墨的话里自然有其深意。
齐晟皱了皱眉,这一点他还是很了解商墨的,她不是个有功夫爱心泛滥的人,每做一件事,她必然是已经想到了这一步棋之后的无数招。
“他有什么价值。”想了想,齐晟还是想不出头绪,神情稍微有些凝重,只好开口问道。
“因为——”商墨坐在椅子上,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正躺在床上重伤未醒的陌生男子,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执着茶杯,里面的茶水早就凉了。
眯了眯那双精明又澄澈的明眸,商墨笑眯眯地勾起唇角:“因为他长得特别俊俏。”
轰!
齐晟再一次领教了商墨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冷哼了一声,他是实在懒得再跟商墨废话了,为了防止被气出内伤,还是不要开口和这个女魔头说话的好。
商墨这回可不是在胡说乱造,床上受重伤的陌生男子全身已经上过药了,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全身伤痕累累,四肢经脉尽被挑断,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伤势在身,他又是如何只身逃到了那样荒芜苍茫的一个地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求生的毅力让商墨也不得不暗暗赞赏。
当然,赞赏是一回事,那还不足以让商墨冒着和邪尊唱反调的危险出手维护,早从商墨在大雨中隐约看清他的容貌,商墨便打算救他了。
尽管如此狼狈了,但那张刀削一般刚毅俊俏的脸部轮廓,一眉一眼都透着即使是血水污泥也无法掩饰的英俊潇洒,这张脸似曾相识,如此有故事的人,商墨自然不能放任其自生自灭的道理。
床榻上的男子忽然不安地皱起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定然是又陷入了恐怖的梦魇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身不由己。
听到动静,齐晟脸色骤然一红,闷声怒骂:“你这女人,你给我安分点!”
商墨这下真的是冤枉极了,她可什么也没干啊,无辜地耸了耸肩,商墨没好气道:“你这妖孽,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头把圣人书籍全部抄上十遍。”
十遍?那还不得抄到猴年马月去,想他堂堂齐晟,武道上一大妖孽,哪能受这等窝囊气,拿着破笔抄经书!
“你不要公报私仇。”齐晟已经被气得咬牙切齿了。
“你可以忤逆我的命令啊,我那么怕你,怎么敢追究呢。”商墨笑眯眯地轻笑着,简直是笑里藏刀,她都把命令二字抬出来了,他能说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