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天集团出来,夏兮兮直接去了疗养院。
今天是跟厉曜宗约好的日子。
她来得比平常晚,厉曜宗不开心,坐在窗边看书,听到动静也不出声,只回头瞟了一眼。
“伯父,您看到我不高兴啦?”
夏兮兮把刚买的鲜花交到护工手上,看厉曦月不在,问护工,“月姐呢?”
“都忙!”厉曜宗冷哼一声,“你也忙,忙就别来了。”
护工贴到夏兮兮耳边,说:“大小姐去拿化验报告了。”
为了不让厉曜宗担心,只能谎称工作忙。
对于厉曜宗的病情,无论是厉曦月还是厉君然,都避而不谈,但夏兮兮隐约知道,厉曜宗的脑子里长了个瘤,似乎是治不好了。
对此,厉曜宗自己也有预感,或许因为剩下的生命不多了,脾气一天比一天古怪,像小孩子,吃饭睡觉都需要人哄。
夏兮兮走过去,温柔地说:“我来晚了,您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不过呢,我是为了排队给您买蛋挞,上次你说很想很想吃的呢……”
“我不吃,”厉曜宗沉声说,“上次想吃,今天又不想吃了。”
“伯父,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夏兮兮走到厉曜宗身边坐下。
厉曜宗假装不在意,耳朵却竖起来,目光也从书页上移开了,看了夏兮兮一眼,又低头,假装看书。
夏兮兮眨了眨眼,开始说:“以前啊,有个绑匪绑架了一个富豪……”
这不对啊,不是笑话的打开方式。
厉曜宗兴趣上来了,把书合上,“然后?”
“富豪胆小,很怕死的……”夏兮兮一边说着,一边把蛋挞拿出来。
外卖盒打开,散发出迷人的奶香味。
把还热着的蛋挞放到厉曜宗手上,夏兮兮接着说,“富豪思来想去,绑匪也是人,人之初性本善,就给绑匪讲道理,劝他弃暗投明,还要给绑匪一笔钱,教绑匪做生意。”
厉曜宗还记得这是个笑话,皱眉盯着夏兮兮:“接着呢?”
“接着啊……”夏兮兮碰了碰他手里的蛋挞,“护工跟我说您没吃午饭,您吃一口,我就继续说啦。”
为了接着听,厉曜宗吃了一口,“给你面子,就一口啊。”
虽然吃了,脸上还是“宝宝还生气呢,哄不好的那种”的表情。
夏兮兮接着说:“绑匪深受感动,就跟富豪掰扯他的人生经历,说到激动处,那是泪流满面啊,他抓着富豪的手,大声问,‘感不感动?你感不感动?你大声告诉老子,你感不感动?!’”
至此,话音戛然而至。
“怎么又停了。”厉曜宗抱怨一声,看夏兮兮杏眼盯着他手里的蛋挞,赶紧吃完,嘟囔一声,“然后呢?”
夏兮兮举起双手,扁着嘴说:“富豪吓哭了,发着抖说,‘我不敢动!我不敢动啊!您别激动,我真的不敢动啊!’”
说到这儿,厉曜宗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强忍着笑意。
夏兮兮再给他递了一个蛋挞,一本正经说:“后来,绑匪气急了,一枪把富豪崩了,气哄哄地骂道,‘你们这些个有钱人,真是绝情啊,老子都掏心掏肺啦,这样还不感动!’”
厉曜宗扑哧一笑,最后转念一想,带着笑意,伸手点夏兮兮的额头:“好啊,你个小兮丫头,你在骂我!我就是那绝情的富豪,对吧?”
“小的哪敢啊。”夏兮兮看他展露笑颜,松了一口气,“您不生我的气就好啦。”
“是啊,有钱人就是绝情的。”
厉曜宗摇摇头,叹了一声,又变得失落起来,“小兮丫头,你别看我那么多孩子,其实没一个信得过!”
……
云城大学,教学楼下。
厉曦月把车子熄火,呆坐了许久,直到车里的凉意一点点消失了,她额前泛出细密的汗珠,才回过神来。
手里捏着父亲的检查结果和几个专家共同开出的诊断书。
“咚咚咚”有人敲车窗。
刘叙之站在外面,一脸茫然:“你怎么电话不打就来了?”
这种时候,厉曦月来干什么?
厉曦月恍然想起自己锁了车门,打开车门下来,犹如小女人一般,抱住了丈夫,“怎么办?爸爸的病情……”
得知父亲命不久矣,她心情难受,第一反应就是来找丈夫商量。
“我到底该不该把这结果告诉爸爸?他还等着我回去?”厉曦月说。
刘叙之是云城大学的教授,满身的文气,待人接物十温柔。
他抱住妻子,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却紧张得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到。
“咱们走吧,在这儿不好说,刚刚下课,许多学生看着呢。”他紧张道。
“我是见不得人么?”厉曦月沉声说,“怕人看?”
“不是不是,你这车太显眼了,我怎么说也是个教授,”刘叙之心虚道,“给学生看到了,影响不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二人上车,车子开到了僻静的地方。
看过检查报告后,刘叙之惊讶:“咱爸只剩两个月?这是专家团队共同商议过后的结论吗?”
“我应该是要告诉爸爸的,对吧?”厉曦月问。
“别别别,”刘叙之的眼睛转向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还是先别说,我总觉得这结果可能不太准确,咱爸精神还不错啊……还是等国外的专家看过,再做决定。”
“那我也不能瞒着爸。”厉曦月说,“他最信任的就是我,他的病情,只有我知道,连君然都不知道。”
“不是让你瞒着爸,是先等等……”刘叙之说,“你也不相信这结果的吧,毕竟是生死决断啊,慎重些终归有好处,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国内专家的结论一定准确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是为咱爸好,他要是知道只剩两个月,万一受不了打击,一气之下……”
“你说的有道理。”厉曦月点头。
刘叙之拍拍厉曦月的手背:“我还有课,你快回疗养院吧,一会儿爸等急了,他现在是一个人在疗养院里吗?”
“小兮在陪着爸爸。”厉曦月说:“多亏有她在,爸爸才肯吃东西。”
刘叙之打开车门下去,温柔地安慰:“你别着急,装作没事的样子就好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过几天放假了,咱们抽时间去国外散散心。”
“嗯。”
“对了,”刘叙之问,“上次你说咱爸要立遗嘱的事,立了吗?”
“还没,我不太清楚,似乎约了律师,这两天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快回去吧,今晚早点回来。”
厉曦月情绪平复,驾车离开了。
盯着渐渐远离的车尾,刘叙之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绍阳,急事,我要见你。”
“什么急事啊?那么早……”厉绍阳从女人堆里爬起来,慵懒道,“我才刚刚醒呢。”
“这都快下午四点了……”刘叙之用手捂着手机听筒,轻声说:“是咱爸的病情!这两天就要立遗嘱了,赶紧下手!不能再等了,刻不容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