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场电压不稳,白炽灯时常会闪几下。
黑白交替的光影,使人烦躁不堪。
正值夏季,蚊虫非常多,厉绍阳审了半天,什么损招都用光了,还是能没让赵寻开口。
因此,他十分暴躁。
“赵寻,你小子嘴硬是吧,你不说是吧,你等着……”
他扔开了手里的小刀,转身抽出一把长刀,
“你不说啊,你愿意为厉君然死是吧。好啊,我就……”
头顶的白炽灯又晃了一下,这次,终于熄灭了。
黑暗之中,四周全是鱼腥味,分不清是池中的鱼腥,还是赵寻的血腥。
好好的灯,怎么会灭了呢。
连老天也在阻止厉绍阳杀人。
厉绍阳大声吼道:“妈的,让两个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寻抬头望向天花板。
那儿有一小块瓦片破了,露出一小块星空。
他仰头看着星光,轻轻地说:“厉绍阳,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能对不起董事长,不能对不起然总。”来吧。
我赵寻,要不是有董事长的提携,今日还不知道在那个小馆子里刷盘子。
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厉绍阳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帮手,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无声地倒下。
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人呢?检查个电线,怎么那么久?”
他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灯,一回头,看到一个高大壮实的人影。
“你是……”
话没问出口,就被一拳砸晕了,翻着白眼,跪在地上。
白炽灯再度亮起。
迷迷糊糊间,赵寻看到一个一米八五以上的大汉子,板着脸朝自己走来。
“您好,我叫阿斌,是你们然总派我来的。”汉子声音很浑厚,但说话的声音很轻。
赵寻被救了下来。
灯光再度亮起。
小渔场的地面上,厉绍阳的人歪歪斜斜地躺着。
“放心,他们只是晕过去。”
阿斌弯腰侧身,把赵寻的手臂放在自己脖子上,问:“你还能走吗?”
“你们真是然总派来的?”赵寻不敢相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他虚得连路都看不清了。
不知是血还是汗,顺着额头,滑入了眼角,火辣辣地烧着眼睛,浑身都疼。
阿斌把赵寻带到了车上。
坐好之后,赵寻坚持说:“你别想用然总的名号来骗我,你到底是谁的人?”
阿斌拿出一张小纸条,在赵寻脸前晃了晃,说:“这是你们然总的笔迹吧?没错吧?”
赵寻夺过一看。
是张借条!
【今借吴斌苹果手机一部,来日奉还最新款手机十部。立字为据!借款人:厉君然。日期……】
确实是厉君然的字迹。
要不是亲眼所见,赵寻绝不敢相信,堂堂的CJ集团接班人,为了一部手机,竟然写下了借条。
“我的手机,现在就在你们然总手里。”阿斌耸了耸肩,“你要是还不相信,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视频通话也没问题啊。”
……
T国,机场周边某酒店。
厉君然盯着手机,预备最后再给赵寻打一次电话。
手机突然响了。
陌生号码。
这原是阿斌的手机,厉君然才不打算接他的电话。
可对方一连打了五次,都是同一个电话。
无奈之下,只能按下接听:“哪位。”
“然总?”
只听一声冷冷的哪位,赵寻就认出厉君然了。
“真是您!”
赵寻感动得双唇颤抖,“您没事吗?”
“没事。”厉君然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寻的手机一直是关机,他怎么会用陌生的号码回拨过来。
这可是阿斌的手机啊,赵寻不可能知道阿斌的手机号码。
“然总,那些人的罪证,我都已经收集完毕了。”赵寻冷静且严肃道,“明天的董事会上,只要把录音一放,让各位董事听到他们谋杀董事长的事情。哪怕是已经被买通的董事,也会弃票改投的。再把董事长的遗嘱公布,您当选董事局主席,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您能赶回来吗?”
“……我尽力。”
厉君然思索了很长时间,才给了一句模棱两可的答复。
护照都没有,怎么可能按时赶回去。
“然总!”赵寻激动道,“董事会结束之后,我会带着梁莹和所有的罪证去公安局,警方一定会展开调查的,董事长在天有灵,应该能瞑目了。”
“辛苦你了。”
厉君然说。
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词穷。
“你现在还好吗?”他问。
赵寻刚要说好,阿斌就把他手里的手机夺过去,用含糊不清的浑浊声音,说:
“好什么好,要不是我带着人赶到,他就被你哥捅死了。明天,你当上CJ集团话事人,记着立刻给我买十部新款手机。”
电话挂了。
厉君然盯着手机屏幕,有些气闷。
是阿斌救了赵寻,怪不得,自从下午在酒店大堂跟他借过手机之后,他就不见踪影了。
原来是赶回国了。
门铃响起,夏兮兮软软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
“是我。护照在我这里。你还在生气吧,不想听我说话对吧,那……我就把护照从下面的门缝给你塞进去啦?”
好长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夏兮兮叹了一声,蹲下来,就要将他的护照塞进去。
门突然拉开了。
厉君然说:“你这个女人,不是碰瓷就是塞小广告,你就不能学点好?”
“你原谅我啦?”夏兮兮仰起小脸看着他,“不生我的气了么?”
“护照哪儿来的?”厉君然假借拿护照的动作,握住了夏兮兮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夏兮兮整个人贴到他身前,心里压抑的委屈,突然释放了,鼻头酸酸的。
“你干嘛总是要跟我生气?”她低声控诉,“我明明那么爱你,什么都想着你。”
“……你很爱我么?”
厉君然将脸别过一边。鬼才信你。
还想好好审她一番,现在竟然被她一句话,挑得心弦都乱了。
“是啊。”夏兮兮向来是有话直说,“我这几个月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那么努力地练习游泳,就是为了能保护你啊,但是你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还让我不要去瞎折腾,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在泳池里,累得快晕过去的时候,一想起你,无论多难,都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厉君然听着她低低的柔软的声音,什么怒火,全都飞到九霄云外。
他直视夏兮兮的眼眸,肚子里有许多话要跟她说,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说不出口。
“让你不要瞎折腾,就是不想你那么累。你真是猪,人话都听不懂。”
说出口的话,竟然成了这样。
厉君然有些懊恼,如果现实中,也有一个撤回功能就好了。
夏兮兮的睫毛闪了闪,一颗黄豆大小的泪,如同水晶一般,从明亮的瞳孔里滴了出来。
厉君然心头收紧,慌忙地低头,吻住那颗泪,不让它往下落。
“就算不是世界第一,我能保护你就好了呀。”夏兮兮说,“我只是想让自己更好,让自己能配得上你,让你别那么瞧不起我。我只是……”
“闭嘴,不许说了。”
厉君然将她拦腰抱起,动作很粗暴,语气却极其温柔。
他用脚尖把房门带上。
“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蠢话。”他低声说。
“啊,我还要回去。”夏兮兮脸红了,轻声说,“我今天晚上……不行啊……明天还要……”
厉君然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你明天还有比赛,我知道。”他侧着身,轻柔地将她揽在怀里,“不许说话了,除了说爱我,一个字也不许再说,睡觉!”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夏兮兮问。
“气。”
“怎么还生气啊,我都已经那么努力解释了,我跟霍医生……”
厉君然吻住她,直到快要窒息,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在我怀里,不许提其他男人。”
“可你还生气,我要解释的呀。”
“气你一辈子。”
气你不懂我的心,气你觉得我在嫌弃你,气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傻女人,你分明那么好。
好到那个姓霍的苍蝇一样围着你转。
夏兮兮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厉君然在耳边说:
“你不需要第一名的奖杯来证明自己,在我心里,早就是第一了。从多年前,你为我跳下水的那一刻起,你早就是我厉君然心里的冠军了。天底下没有人能比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