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已经走驿站快马加鞭送到了西秦帝的桌案前。
“容真!好你个容真!阿彦你来瞧瞧,他五年没出丹华,一出来就闹那么大动静!”朝会后,容隽把御案上的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足见他的怒火有多盛。
“北宜在婚书上写的名字是他们的镇北侯顾倾城!臣妾恭喜陛下!”洛皇后表面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其实心里是像明镜似的。
“恭喜!?有什么好恭喜的!阿彦,你来看看这婚书上的聘礼单子,这简直是要把我西秦的国土全都送到他们北宜去了!就算是这顾倾城再怎么倾国倾城,也不能拿我们西秦一半的土地去交换吧!”
因为容真从来不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提出任何请求,所以容隽一直当他是无欲无求,如今这一出先斩后奏,竟然事先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这其中所牵连的他现在无暇去追究,但是为他娶个王妃要把西秦一半的城池拱手相让,其中还不乏国中最富庶之地,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去!容真可真是他的好弟弟啊!
“那…陛下可否与臣妾说说,北宜的聘礼单子上写了什么呢?”
“聘礼单子一如之前嫁纯沂公主,不过江宁沐家倒是多添了不少黄白之物,金银钱财不在少数,精致的摆设器皿也都是价值连城的,还有这陪嫁的万亩良田和家丁奴仆都比皇室嫁公主还要来得体面了。但是!”容隽话锋一转,怒气更甚,“这些都抵不上朕的半壁江山!”
“江宁沐家还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些加起来可真是未必会比北宜皇室的嫁妆逊色呢陛下!”洛皇后仔细翻阅婚书,巧笑嫣然,“镇北侯即便是宗室,也不过是臣,臣子家嫁女的规格竟然可以媲美天家,陛下,这笔买卖,咱们可不亏啊。”
“阿彦当真觉得是不亏?只恐是他北宜如今要鸟尽弓藏,嫌人镇北侯功高震主,又是个女子,生怕军权旁落,才想着法子把她送到咱们西秦来吧!”依容隽所想可没有洛皇后那么的乐观。
“陛下,臣妾与您打赌,北宜的皇帝一定是千万般地不愿将这位镇北侯嫁过来的。这会子见到婚书只怕火气会比您更大呢!”顾倾城好歹和北宜皇青梅竹马一道长大,感情是肯定有的,何况镇北侯是北宜开国皇帝所封,世袭百年,根深叶茂,势力盘根错节,骤然拔起,就不怕动摇国之根本么。
果如洛彦慧所想,赵恒在收到婚书的那一刻就暴跳如雷,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来没来得及和他的镇北侯表姐提及母后的阴谋,怎么她自己就跳进去了呢。
“陛下息怒,镇北侯为陛下分忧,此次公主在联姻前夜失踪,险些使我北宜失信于天下,镇北侯大义啊!”朝堂之上,有老臣子站出来大力褒奖顾倾城的一颗为帝分忧解难的心。
“镇北侯是朕左膀右臂,是北宜的国之柱石!你们当中有哪一个可以站出来告诉朕谁可以为朕上阵杀敌。就你们!开疆拓土朕都不指望了,谁能和西秦的战神怜安王打成平手,朕就给他封侯拜将!”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和他唱反调,高谈外嫁镇北侯是大义。
“陛下,镇北侯毕竟是女子!”游浅在珠帘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看到赵恒如此失态也并未制止。北宜皇帝并未大婚,登基时候年纪尚幼,故一直是太后垂帘临朝。
“镇北侯若要嫁人,未必要嫁到西秦去!那不是把我们北宜的最强战力拱手相让给我们的仇敌嘛!”
“陛下此言差矣,西秦如今早已不是我们的仇敌,而是我们的姻亲之国。”在游浅的示意下,朝中大臣也纷纷站出来附议。
“早年间澄阳王府的千娴郡主,美貌出众,后来为国披上嫁衣,受尽西秦帝千般恩宠。即便是这样,那又如何!她的儿子还不是对我们的国人举起了屠刀,杀了我们多少将士,朕的各位忠臣们,你们还记得吗!”
赵恒搬出千娴郡主,很多人都哑口无言,西北最后一场战事极其惨烈,领军挂帅之人正是千娴郡主唯一的儿子怜安王。
“陛下,老臣有罪啊!老臣对不起北宜啊!老臣当年不该把那个孽女嫁到西秦去啊!”这些年,澄阳王一直活在自责中,他一心为国,甚至不惜把女儿嫁到遥远的西秦以换取北宜几年的和平。
“澄阳王请起!无论千娴郡主和怜安王现在如何,当年,他们还是为两国之间的安定做出过贡献的。”澄阳王是三朝老臣,含泪亲手把女儿送去联姻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先帝在的时候也要敬重几分,游浅不得不起身走出帘子后头,亲手将他扶起来。“不过,镇北侯和千娴郡主不一样的!”
“众位卿家,千娴郡主一介女流,弱质纤纤,独身一人在西秦后宫要站稳脚跟不容易!她这些年独在异乡,怎么忍心还要去苛责她!”
“那母后以为,同是嫁入西秦皇室,她们二人有什么不同?”赵恒甚为不解。
“镇北侯是将门虎女,更何况她并不是要嫁入皇室,婚书上所书的名字是西秦的皇叔,真王。”真王府别说是侧妃,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西秦真王,早些年默默无闻,如今名字出现在联姻的婚书上,北宜自然把他查了个清清楚楚,最起码这些都是在明面上的。“真王,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何况我们的镇北侯眼里不揉沙子,不会是第二个千娴郡主赵贵妃的!”
“母后,朕绝不会承认这场婚事的!朕要立镇北侯为后!”赵恒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在朝堂上和游浅对着干了。
“陛下大婚后就要亲政,立后纳妃是大事,要慎重,莫要糊涂了!退朝!”游浅也怒了,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可知自己所苦心孤诣谋划的都是为了他的江山!
无论长京城和丹华城里是如何的争论,婚书都顺利地送出去了。
容真拿到西秦帝朱笔御书的婚书时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容隽把城池看得将士们的性命还要重要,怎么可能会同意原来的那份婚书,他本来所图也不是他的半壁江山。
织造府鹤远堂
“你想好了?不是权宜之计?”沐篱云永远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即便是孩子大了不听话,一声不吭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小叔父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她要寻求的是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也许就在西秦。
“你舅舅那头,你自己想想待会儿怎么去跟他解释。”顾平宣可不像自己,这暴脾气的,她这样擅自做主地把自己给嫁了,估计又要有很多人跟着遭殃了。
“不用她过来,我已经来了!”顾平宣一路过来,家丁小厮倒了一地,怒气值和武力值爆棚。
“舅舅,我以前就认识容真,他人很好,我愿意嫁给他。”顾平宣强忍着想要暴揍她的冲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现在说的算是什么理由!
“我承认我签下这份婚书的首要原因是因为北宜不能失信于天下,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啊。他很好,若我将来非要找个人嫁了,他便是最好的归宿。”
顾平宣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就讲了这些有的没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刚想动手打人,就被人拦下来了。
“有话好说,舅舅。”容真机关算尽,才终于能将顾倾城娶回西秦,他可不想让因为发怒而丧失理智的顾平宣伤害到她。
“容真?你还敢来!”很好,舅舅的怒气终于有地方发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