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城市狙击战（5）
飞鹰微微笑了，从加特林手里拿过那只美制M4A1步枪后又看了看加特林的手，随后他从自己的杂物包里抽出一张消毒湿巾递给加特林，说道：“没什么！这种感觉是正常的，当你与一群狙击手一起作战的时候，你并不感到害怕，你并不害怕死亡。每个人都会对死亡有种莫名的恐惧，谁都不例外！擦擦手，你在这里警戒，我上去布置战场，记住一定要盯住镇子前面！”说完他留下还没镇定下来的加特林，走进了教堂。
小教堂内早已不复昔日的灯火辉煌，飞鹰可以看到祭台上残留燃剩的大蜡烛。蜡烛分作三排，每排之间，间隔着一些枯萎的花枝。这座破落的小教堂虽然因为战争而荒废，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往日的华贵。教堂是用石头砌成的，淳朴的民众起先在高坛旁边建起一座小教堂给他们祈祷使用，后来又开凿了一个地下的小教堂作为他们的墓窖。这座教堂也像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教堂那样，它的大门是一列宽大的拱廊，四边有花环饰以小像，拱廊两旁夹着两根有壁龛的柱子。柱头是尖的，这在小教堂里很常见的，柱头顶上有三条竖线花纹，竖线之上刻了一个抱着圣婴耶稣的圣母像。柱子两侧在外面有三个没有门洞的拱门，用花边描画出来用小玻璃块嵌成的窗子照明。
教堂东面的半圆形石室依靠着一些扶壁拱架，这些扶壁拱架用在教堂上非常合适。钟楼盖在教堂的一只翼子里面，它是一个圆形的塔。教堂应该建造于数百年前，现在只剩下颓废的拱门、凸窗的残迹、黑色的残壁仍然屹立在那里，而老建筑的其他部分则分崩离析地混在公墓的泥土上面，公墓长满了茂草好像它们也要求一块埋葬的地方，想把它们的灰烬和人的尸骨混在一起。
整座建筑带给人是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飞鹰仔细看了看后直奔钟楼。当飞鹰满意的审视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后他忽然笑了，他忽然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于脚下的建筑形成了一种鲜明的讽刺。一个本该是人们祈祷幸福和平的地方，却成为了一个杀戮的屠场。飞鹰在无奈的苦笑中转身走出教堂，叫上隐蔽在暗处的加特林后，两人迅速奔向小镇东北面的山林。就在他们刚刚选定狙击阵地，阵阵犬吠已经由小镇西南方向传来。飞鹰隐蔽在一处灌木丛中透过步枪瞄准镜，他模糊地看到一群人正在不远处快速地向他们接近。
“你刚才在干什么？”加特林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了。
“我？没什么，不过是为了我们能活着回去，做了一些必须的工作。”就在飞鹰回答加特林问题的同时，追兵已经开始对镇内展开搜索，他们手里端着AK-47步枪，三五成群猫腰弓背的在残垣断壁中谨慎前进。此刻飞鹰已经捕捉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那是一个中年纯种黑男人，身高在左右，他有着厚实的身躯和宽阔的肩膀，金色卷曲的头发蓬松而油腻，两鬓连着满脸的络腮虬髯，他虽然脸色清灰但是双目却炯炯有神，此时他正在几个人的护卫中双手指画着，在他的身边有三个人手里分别牵着两条拉布拉多猎犬和一只体型魁梧的阿纳托尔牧羊犬。
“目标确认，注意观察！两点方向，中年白人和他身边的三只犬！”飞鹰的口气冷静而沉稳，一道战术口令将两人的精神瞬间带入临战状态。
“狙击手注意，目标观测完毕！俯角三十度射击，零速风，风力四级，目标距离470米，一号目标中年黑人！”随着加特林报出的射击诸元素，飞鹰随即转动调整手轮，紧随着瞄镜里T型分划线准确地指在了那人的眉心，此时加特林也拿起了德拉贡诺夫毫米的狙击步枪。
“你负责猎犬，由右至左开始，两发射击，两秒射击间隔！十秒射击准备！”
“砰……”十秒后，随着飞鹰轻扣扳机，那黑人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蓬血雾倒向地面，接着他身边传来了加特林的枪声，一只阿纳托尔牧羊犬和一只拉布拉多犬哀嚎一声后紧随它们的主人而去。这时，飞鹰立刻右转枪口，准确击中了教堂钟楼窗口上的一截木头。随着子弹的冲击，木头倒下时扯动了飞鹰早已布置在M4A1步枪扳机上的一根钢丝绳，紧绷的钢丝绳受力后牵动着步枪的击发。步枪发射出的子弹正打在几名追兵的面前，随着子弹激起的扬尘，追兵们慌乱着分别跑向身边可以掩护自己的地方。几个跟在后面的人，看到被飞鹰拆下了枪口消焰器后的步枪射击时发出的火光后，他们操起手中的AK-4向着钟楼打出一串串点射。
看到敌人慌乱的反应，飞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随后，他转头对身边的加特林说：“等他们进入钟楼后再解决第三条狗！”
《孙子兵法》加特林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看了多少遍，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看与用之间有着多么大差距。从他们进入城市后，加特林就注意到在与对方狙击手对决的同时，飞鹰总会抽出时间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同时他还会在速记本上细致地描绘出一幅幅地图。最后，飞鹰在他们身后的小镇上精心布置了一个陷阱，一个救命而又要命的陷阱，利用这个陷阱他们两人已经解决了追兵的指挥官和两条猎犬。现在，加特林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飞鹰没有急于杀掉最后一只狗，那是他们唯一忌惮的东西了。
“飞鹰，最后一只狗怎么办？”加特林轻声询问身边的老师。
飞鹰一边用瞄镜观察小镇里的动静，一边悠闲地回答道：“不着急，现在还不到解决它的时候！”
“为什么？”
“注意观察目标！”飞鹰提醒了加特林一句，然后缓慢的回答道，“知道什么是恐惧吗？”
加特林在进入狙击手训练科目以后才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究竟要学习那么多知识，而狙击手必修课之一的《战争行为心理学》，则是加特林认为最新鲜的东西。作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是什么出卖了他们的性格，又是什么暴露了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呢？答案是，他们的行为、言语和他们的一举一动……人们的行为被什么东西左右，被什么东西决定呢，是个性。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个性从外在看来是指人独特而稳定的行为模式，从内在看来是独特而稳定的态度、思想、认知等，个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人的行为。留心观察自己与别人的行为，就会发现每个人身体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别人他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他们身体的反应往往出卖了他的个性，同理狙击手对一个人个性的了解，不仅可以掌握其当前的行为，而且可以根据其个性预见其未来的行为。每个人都希望了解自己、了解他人心理，并非琢磨不透。
其实，道理很简单，行为心理学通过行为分析心理，让狙击手在战场上很快了解到敌人的内心深处，并帮助他分析目标人的行为和个性，像很多科学研究成果一样心理学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它在帮助人们解决心理疾病的同时，也让狙击手成为了战场上散播恐惧最有效的工具！恐惧是一种人类及生物心理活动的状态，通常称为情绪的一种，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恐惧是一种有机体企图摆脱、逃避某种情景而又无能为力的情绪体验，其具体表现为目标体对身边最亲近的人物濒死前生理机能组织剧烈收缩和放大。当战士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战友，在一声巨响之后动脉血管被击穿，随着身体内血液压力的瞬间释放血液会在大约两米左右的范围内喷洒。可以想见一个初临战场的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场景会是一种什么反应，接下来中弹者身体内部组织密度急剧增大能量急剧释放，其根本目标是生理现象消失即死亡！这种死亡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缓慢到可以让每一个人亲眼详细目睹整个过程，继而将人们对死亡的恐惧放大，而这种放大可以到什么程度，还是由狙击手来决定。
当狙击手隐藏在灌木丛或树木的阴影中，敌人不会知道这些死亡使者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所有人都在猜测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他。随着下一声枪响，就在答案揭晓的刹那，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人倒下，他们的心理防线再怎么坚强也会被攻破。人都有承受的极限，被这种重复的死亡过程和无尽的焦虑反复的折磨，最终会朝着狙击手所希望的目标前进。这目标就是释放！通过哭泣、嚎叫、哀鸣来释放那些他们再也承受不住的压力，就在这个瞬间，这种不受思维控制的释放其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疯狂。人们接二连三的疯狂会将恐惧再次放大，这种再次放大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这时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会出现一种基数倍的放大，直到整个队伍的崩溃！所以，狙击手在战场上被称为噩梦天使，敌人的噩梦，战友们的天使！
加特林终于明白飞鹰的等待究竟是为什么，他要做的就是实现这种恐惧的再次大……
山脚下的小镇里，几个追兵围住了那白黑人军官还没有完全失去生命的身体。他的颈部动脉被击穿了，子弹从左上角贯穿颈部，却没有击中他的喉结和颈椎。血液在不断地喷涌，那人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自觉的痉挛，由于大量的失血使得他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失去力量的下体肌肉渐渐排除了身体内的尿液和废物。他的身边一名好像医生的人正用双手紧紧按在他的伤口处，但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做是徒劳的。从他清白的脸色、抽搐的身体和逐渐扩散的瞳孔，周围的人都知道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失去了身体内至少20%的血液，最多十五秒以后他将在痛苦中永远告别这个世界。
在黑人军官身后不远处，三条刚才还欢蹦乱跳的猎犬这时也只剩下阵阵悲惨的嚎叫，而且声音越来越小，仅存的那条拉布拉多犬疑惑的走到它伙伴的身边，探出头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伴，随后又仔细的嗅着从同伴身体里流出的红色液体……终于，它原始的野性被血腥激发，那条拉布拉多犬死命地朝着教堂钟楼的方向狂吠，它弓起了身子体内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缩到了一起，突然它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窜了出去！它被同伴的死亡激怒了，它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状态！
“加特林，准备！”
随着飞鹰的命令，加特林的手指轻轻压在了步枪的扳机上。瞄准镜也随着拉布拉多犬矫健的身形不断移动着！“砰！”一声沉闷悠远的枪响过后，那条猎犬嘶嚎一声带着飞扬的尘土翻滚着冲倒在地上。紧接着AK-47那清脆的枪声急如暴雨一般响起，枪机的碰撞声，疯狂的喊叫声，弹壳落地时的噼啪声响成一片。
此刻，飞鹰转过头来满意地对着加特林笑笑说：“我没看错你！”
加特林茫然地看着身边的这个人，不解地问：“没有看错？你什么意思&；#8226；”
飞鹰缓慢地收回步枪，趴在地上开始向后慢慢退去。加特林也跟随着飞鹰的动作，一点点的离开了这个已经废弃了的狙击阵地。当加特林确信他们两人的身影已经被山脊所遮挡以后，飞鹰敏捷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说：“走吧，我们去二号狙击阵地，后面还有好戏看呢！”
加特林清楚飞鹰嘴里的好戏是什么意思，在飞鹰的精心布置下，从开始接敌到现在，他们和追兵再次转换了角色。飞鹰身上原本沉甸甸的供给背包，此时已经变得轻飘飘的了，可以想象里面除了一些必需的生存用品以外，剩下的东西都被飞鹰巧妙的布置在那小镇的教堂里。
飞鹰和加特林身穿伪装服蹑足走在秋日的丛林里，阳光穿过松林间的缝隙，洒落在这片寂静的树林中，整个山林除了两人落地时发出的微弱的沙沙声，便再也听不到其它任何动静。飞鹰走在前面，即使知道敌人距离他们至少还有1000米以上，但是这个王牌狙击手依然保持了一贯的谨慎，他轻轻抬起脚又缓慢地落下脚步，手里的步枪随着自己的目光审视着周围一切可疑的地方。一分钟以后，两人又一次静静地趴在了地上，这里就是他们设定的第二狙击阵地。与刚才的阵地不同，这里正处于教堂钟楼的两点方向，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钟楼下的每一处角落。
包裹着伪装网和厚厚棉絮的两支狙击步枪又一次穿过矮灌木丛，透过瞄准镜两个幽灵一般的人重新开始选定自己的目标。一丝耀眼的光芒突然闪过加特林的眼睛，仔细观察以后加特林看到那光线是由一面很小的镜子反射阳光而来，小镜子被一根很细的钢丝固定在一段残破的墙壁上。不对！加特林发现在镜子与墙壁之间，有一枚手雷还有一包体积不大的长方形物体。
“飞鹰，那是……”
“嘘！说话别那么大声，会惊飞树林中的鸟！看到那镜子了？”飞鹰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在他身边的加特林也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飞鹰接着说：“镜子后面是我给他们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别着急，这个礼物我亲自送，你在一边看着就可以！”
剩下的追兵离教堂只剩下大约70米左右的距离，他们的进攻用飞鹰和加特林的专业眼光来看也称得上有板有眼。追兵大约有二十多人，他们分别组成了两个进攻梯队。前面十多人在残破的房屋之间寻找隐蔽点。剩下那些人，在前面追兵的身后有组织的对着钟楼不断射击。火线在一点点向前推进，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处于飞鹰的计划里，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位于最前端的追兵终于发现钟楼上已经没有任何还击的枪声，其中一个仗着胆子从墙后探头观察，他小心翼翼的仰起头，从钟楼的窗口里他看到了一截黝黑的枪管。但是，枪管里没有射出任何东西，他看了一眼背后，然后开始试探着站直身子，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看来狙击手已经被流弹击伤或者昏迷，否则在这个距离内就是没受过狙击训练的普通士兵也可以打爆他的脑袋，他呆了几秒钟，随后他意识到前面是安全的。这时，他朝着身后喊了一声，随即猛地冲出了掩体。紧随在他身后的十多个追兵耀武扬威的平端起手里的AK步枪，叫喊着冲向钟楼。在他们的带动下，所有的追兵都开始沸腾了。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他们终于可以手刃那些该死的狙击手了，所有人都纷纷出现在各自掩体的后面，他们叫喊着冲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