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看出父亲心中所想，也有些无奈。初步所作所为按照寻常世人的眼光来看，确实有些不合规矩。
可是各种原因，只有她和楚裨二人知晓。她也从未有过要告诉父亲母亲的打算。
即便如此，赵芸还是不想赵尔昌误会楚裨。
“父亲误会了，端王并不是做事没有轻重的人。只不过其中有些复杂的原因女儿不便说明，这一切都是女儿要求的，就像女儿之前一直要求父亲做好准备那般。”赵芸解释道。
赵尔昌心中有了一些释然：“那你今天要跟为父说什么，你且说来。”
赵芸轻轻将那些书信放在赵尔昌面前：“父亲先看过这些再说吧。”
赵尔昌拿过一沓书信，细细看来，越看脸色越难看：“这……芸儿，你是从哪儿来的？为父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看到最后，赵尔昌气的手在抖：“竟然还有私印！这贼人如何拿到的！？”
“父亲且息怒，女儿自然之道父亲是被冤枉的，不过你可知这些书信是从哪儿来的？”赵芸安慰道。
赵尔昌思索半晌，实在是想不起来，他甚至连这些书信何时被伪造何时出现在赵芸手中都不知道。
“父亲应当知道自己被人封章奏劾了吧？实不相瞒，这些书信正是那弹劾之人交给平帝的。”赵芸弹了弹赵尔昌手中的书信。
赵尔昌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思绪千回百转：“天！其心可诛啊！不过，既然已经交由平帝，芸儿你是如何拿到的？端王给你的？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早就料到赵尔昌会这么说，赵芸面色平静：“这些确实是女儿央求端王拿来的，除此之外女儿别无他法，因为事情关系到父亲，关系到赵家，女儿只能铤而走险。不过父亲不用担心，这是私下谈话，女儿也不怕离经叛道。父亲今日为何不用上朝？平帝对待政事又是何种态度？想必不用女儿详说父亲自能明白。这些书信，平帝早就抛到脑后留着生灰罢了。”
赵芸的话让赵尔昌哑口无言，如今平帝的行事作风有多荒谬他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在如此作践下去，这个国家怕是有难了。
“如今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还请父亲将女儿的话听完。”赵芸劝到。
赵尔昌整理了一下思绪，颔首同意。
“封章奏劾之人，端王也已查明，是孙韫。”赵芸撒了个小谎，将一切功劳推给端王。
赵尔昌大惊失色：“孙韫？”
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冷笑：“这孙韫看来是早就盯上赵家了。当初他们孙家不还是谋划着毁你名声要娶你吗？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区区一个六品朝议郎，谁给的胆子！”
赵芸不置可否：“这事也不仅仅是孙韫的手笔。父亲想必也看到了每一封书信的后面都有私印，以孙韫和赵府的交情，他是拿不到父亲的私印的？”
“你是说有内鬼？”赵尔昌一点就透。
赵芸点了点头：“若是父亲再仔细看那模仿字迹之人的书写习惯，就能明白。”
赵尔昌对着窗外的光仔细观察，只觉得自己无比熟悉。他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不、不会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赵尔昌连连摇头否认。
看着赵尔昌的样子，赵芸明白赵尔昌其实已经明白是谁所做的了，于是她下了一剂猛药：“父亲不是疑惑女儿为何能提前让你做好准备吗？实不相瞒，女儿无意中得知了妹妹的计划，但那个时候，女儿知道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一直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的，因此就一直没有告诉父亲实情。”
“为父的书房平时多有下人打扫，他们是内应也未可知。再说，若是有人可以模仿明珠的书写习惯，亦或只是笔迹相似呢？明珠是为父看着长大的，她虽刁蛮，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为父不信这是明珠所为。”赵尔昌还是不肯相信现实。
赵芸苦笑，虽然早已知道赵尔昌有多疼爱赵明珠，但是赵尔昌连连否认还是让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父亲信与不信，女儿也无能为力。只是女儿将一切都说与父亲听了，父亲心中想必也会自有定夺。”
说罢，赵芸行礼告退去陪胡氏。
赵尔昌在书房内枯坐了一下午，连晚膳也推辞了。
他想了许多许多。近日赵明珠反常地经常回赵府，自己和胡氏只当她在瑞王府过的不如意有些思家。还有，赵明珠话里话外都向着瑞王，所以这是拉拢不成变起了杀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当亲女儿疼宠的孩子，竟然会帮衬着外人算计赵家。
赵尔昌没有吃晚膳，胡氏有些担心，皱着眉让丫鬟备好饭菜给赵尔昌送去，边吩咐边抱怨：“真是的，你父亲也不知天天在忙个什么。芸儿好不容易回个家，他也不知道来陪陪你。”
赵芸知道赵尔昌需要时间来接受一切。
她叫住去送饭的丫鬟，对胡氏笑了笑：“母亲，还是我去送饭吧。”
书房里漆黑一片。
赵芸轻轻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而后点亮了烛火：“父亲，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还是吃些饭再想吧。”
赵尔昌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老泪纵横：“明珠这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赵家哪里对不住她了，她要如此这般算计赵家？”
赵芸知道赵尔昌这是想明白了，也不逼迫，只是宽慰道：“人心易变，妹妹嫁与瑞王，一时受到蒙骗也未可知。”
赵尔昌有些疲惫：“这些事你先别告诉你母亲，她身子骨不好，受不了这些打击。”
赵芸点头：“女儿省的。”
在推门而出的时候，赵芸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有些事情女儿不便说，但是又怕父亲心软不愿去想这些问题，如此，女儿情愿做个坏人。妹妹一时想不开算计父亲，这件事未成，保不准还有下一次，父亲……还是多防备些。”
赵尔昌点头表示明白，同时又嘱咐道：“有件事，就当是父亲求你，为父知道端王不会放弃这次敲打瑞王的机会，你且求求情，让他不要对你妹妹下手。至少至少。不要下手太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