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虚渊府的赵芸，心中着实有些茫然。
天大地大，找个容身的地方为何这般困难？
也不知走了多久，赵芸在路边发现了一座庙宇。
庙宇有些破败，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赵芸叹了口气，看了眼不早的天色，决定在此休整一晚。
虚渊府建在山上，从山上下来时，赵芸遇见了一个樵夫。据那樵夫所言，沿着山路一直往下走，便可以看见村庄。樵夫甚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赵芸一番，直言稀奇，这岛已经许久没有外来人了。
赵芸清扫了一下庙宇，拿出一两件较为厚实的衣服铺在地上，临时当做床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确实没有休息好，赵芸觉得头轻脚重，整个人有些昏沉，待收拾好后，便直接倒下休憩了。
半夜时分，赵芸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但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没过多久，腕上一凉，然后一个很苦的东西被喂进她的嘴里。她皱着脸，想要吐出来，却被人掐住下颚，怎么张不开嘴，只能咽下。
赵芸觉得十分委屈，小声地呜咽起来，不住地叫着“楚裨”。
身前的男人一僵，拳头紧握，然后将手中的包裹放到了赵芸的手边，随即转身准备离去。只不过转身的一瞬间又像是想了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而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地盖在了赵芸的身上。
俯下身的时候，男人的脸离赵芸有些近了。他看着皱着眉小声呜咽着的赵芸，眼中一片冰寒。
真想毁掉她。
光是这么想着，男人便觉得有些兴奋，心中沸反盈天的恶念几乎要将他吞食。
一点一点折磨她，让她在自己手上慢慢失去生机，流淌泪水的眼眸一直盯着他，只向他求饶，只臣服在他脚下。
男人的脸有些狰狞起来，左半张脸似乎有了些变化。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碰到赵芸的脖颈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缩回手，眼中满是惊惧地看着赵芸。
男人的动作幅度有些过大了，原本陷入昏睡的赵芸被惊醒，一双还不甚清醒的双眸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男人。
身处黑暗，男人的双眼似乎泛着幽光，紧紧地盯着赵芸，闪烁着嗜血与占有。这样的眼神令赵芸彻底清醒，翻身而起，警觉地退后了几步。
看着赵芸充满戒备的动作，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而后表情又恢复了往常的冰寒。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赵芸，语气轻缓却又充满了自嘲的意味，也不知是在控诉赵芸还是提醒自己：“你惧怕我……”
赵芸这才反应过来身前的男人是虚渊杌，身上的戒备放下了一些，但是虚渊杌刚才那个眼神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上。
“你……”赵芸想问虚渊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发声的瞬间，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摇了摇头，发现自己脑袋昏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与冰凉的手相比，额头烫的过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在虚渊杌门前将就了一晚，可能是染上了风寒。
虚渊杌又救了自己。
“多谢……”赵芸哑着嗓子道谢，然后解释道，“我刚刚脑袋不大清醒，一睁眼看见一双眼睛盯着我，这才有所防备。”
虚渊杌轻笑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庙宇。但在堪堪离开庙宇时，轻轻开口：“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不要试图接进他，将他视作自己的同伴。他不需要，也不屑。同情也好，亲昵也好，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与赵芸唯一的联系，只有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赵芸能够毫不犹豫地亲手将他送葬。
虚渊杌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赵芸试图开解他，但是几度欲言又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刚刚那一幕让她本能地想要远离虚渊杌，她只能僵立在原地。
来到这个孤岛上，她第一个遇到的是虚渊杌，也是虚渊杌救了她。无论如何，她从内心深处始终认为虚渊杌是一个好人，也将他视作这个孤岛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赵芸有些怅然。
过了好一会儿，赵芸才如梦初醒般向着虚渊杌离开的地方走了几步，脚下突然绊到了一个东西。她弯腰拾起，发现是一个包袱，打开之后是白花花的银两。赵芸这才明白虚渊杌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眼眶有些泛红。
人要经历过怎样的背叛，才会不论何时都要隐藏自己的善意，拒绝任何人的接进？
赵芸浑浑噩噩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又堪堪行了一天的路程，终于瞧见了樵夫口中的村庄。
村庄里的人不算多，多是虚渊氏的宗族。
赵芸看着屋舍俨然，良田连绵，居民其乐融融，悠闲自在的景象，一时有些感叹：“简直是人间仙境。”
谁知身边传来一声嗤笑：“仙境？怕不是阿鼻地狱。”
赵芸回过头，看见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见赵芸看了过来，斜睨了她一眼：“外来人？”
赵芸点了点头：“不慎坠入海中，醒来便在此处。”
“那也算是缘分。”老人喃喃地说，“不过进了岛，可是出不去了，我看这也未必是幸事。”
赵芸笑了一下：“能够保全性命已是万幸，只要有一条命，总会找到法子的。”
老人愣了愣，神情有一瞬间的感慨，转瞬又变成了不屑：“不过是个小女娃，着实太天真。”
赵芸不置可否。
老人背过手，悠闲地朝前走，走了两步见赵芸没有更上来，扭过头又毫不客气地斥责：“还不跟上愣在这儿做什么？年纪不大，脑子倒不灵光。”
赵芸双眸微瞪，突然反应过来老人这是要接济自己，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多谢！”
听见赵芸的道谢，老人有些赧然，然后板着一张脸：“你这小女娃，真是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