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楚裨再迟钝，此时也发现赵芸不开心。可是刚刚回府的时候，赵芸还那般喜悦，不顾一切扑进自己的怀里，现在怎么也说不通。
心思千回百转之间，楚裨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这几日自己没有陪在赵芸身边，赵芸在使小性子。
这样的发现反而是楚裨心情颇为愉悦。若非在乎，也不必如此动怒。这样别扭的赵芸，他倒是想多欣赏一会儿。
直到熄了蜡烛，赵芸背过身对着楚裨，楚裨才将人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如今情况特殊，我也是不得已才为之。我发誓，等过几日我一定推了所有的事情只陪你一人。”
赵芸身子一僵，过了半晌闷声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吗？”
楚裨皱了皱眉。
贺知州如今对自己也算是虎视眈眈，别的不说，近来在知州府上看到那些东瀛人也不像是好相与的，若是将赵芸带去，说不定会让赵芸身陷险境。稳妥起见，赵芸离那些人越远越好。
这么想着，楚裨便温言拒绝了：“你乖一些，知州府如今实在是太过危险，你若是跟来，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但是听到初步说出来之后，赵芸还是心有不甘。
“我今日去看了日落，看日落的地方叫‘天涯海角’，相爱的人若是去过那里，便能天荒地老。我站在那块礁石上的时候就在想，若是你也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后来日落了，很美，特别特别美，我激动地想要告诉你，可是转身才突然想起来，你不在我身边。”赵芸情绪很是低落。
颠三倒四的话，却让楚裨心抽痛起来，那样的场景恍若浮现在他眼前。
楚裨吻了吻赵芸的额头：“都是我不好，下次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赵芸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我们下次一起去看日出吧，就像之前说好的那般？”
楚裨应声答应。
夜色逐渐浓厚，楚裨的呼吸逐渐平稳，陷入了沉睡。
赵芸这个时候才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呼气，以免惊醒了楚裨。
骗子。
说什么心中只装的下自己一人，可自己分明从他身上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胭脂气味。
回程的路上，赵芸不住地想象着楚裨听到自己邀约后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可是惊喜还未出口，倒是自己已被击溃得体无完肤。再将一切说出口，一切都已经换了个味道。
真不甘心。
母亲在自己耳边不止一次地说过男人总会在外面逢场作戏的，只是她对楚裨太过自信，每次也只当母亲在说笑，从不放在心上。当一切真的发生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母亲口中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芸没有办法控住自己，脑海中一直想着有其他女人也像她一般依偎在楚裨的怀里耳鬓厮磨。
他们还做了更加亲密的事情吗？
每想一遍她的心就像是在被凌迟着。
如今冷静下来，赵芸倒是突然想明白了。楚裨身处这样的位子，为了皇家子嗣的延续，定是会三妻四妾的，更何况自己还是难以有孕的身子。最后楚裨也是登了基，后宫只会更加充盈，若是专宠，还会引来前朝的不满。
泪水肆意的从赵芸眼角滑下，没入鬓角枕上，转瞬消失不见。
第二日醒来，枕边又是空空如也。赵芸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眯着眼适应着窗外的天光。
昨夜哭着哭着睡着了，今日眼睛十分不适，不仅如此，还有些红肿。赵芸看着西洋镜中那个有些憔悴的自己，莫名有些嘲讽。
什么时候又变成了那个自己一向讨厌的、懦弱愚蠢的赵芸了呢？
枯坐了半日，丝涟突然敲门进来，说是贺夫人发了帖子，说是想约赵芸一同出门逛逛。
赵芸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应了。
贺夫人？想来应该是贺知州的正房夫人。楚裨此时还没有暴露身份，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自己也不能三番五次地推辞。
见到赵芸后，贺夫人热情地迎了上来：“这可真是请了又请毕夫人才肯屈尊答应我的邀约呢，到底是京城来的。”
赵芸对贺夫人语气中的嘲讽充耳不闻，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毕夫人哪里的话，我前几日不过是因为水土不服，身子有些不爽利，所以才闭门不见人。这不，这几日身子总算是舒服了一点，就赶紧答应了夫人的邀约，唯恐夫人怪罪。”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既然赵芸已经示好，毕夫人也不想多做刁难：“瞧我，竟不知妹妹身子不舒服，说起来还是我强人所难了。”
楚裨在贺知州面前仍然用着“毕林雅”的名字，贺知州为表亲近，一口一个“毕老弟”的唤着，贺夫人夫唱妇随，也跟着自家老爷叫赵芸“妹妹”。
只不过赵芸看着眼前似乎年岁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大的贺夫人，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那句“姐姐”怎么也唤不出口。
“上次多有得罪，总想着把妹妹约出来，好好地给你陪个罪。赶巧，今日咱们不如去逛逛坊市。妹妹若是有瞧上的东西，尽管跟我开口，我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贺夫人热情地说，她还记得自家老爷莫要和这毕姓夫妇再起冲突，所幸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赵芸故作不安：“贺夫人何必如此客气，上次的事情我早已忘记，再说夫君伶牙俐齿，也有不对之处，今日若是收了贺夫人的东西，回去了夫君又要怪我了。”
贺夫人闻言心中暗爽。一开始不是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吗？就跟自家那几个小妖精一样可恶！现在还不是要看自己夫君的脸色。再说了，如今自家女儿看上了那毕姓小子，若是两人事成了，哪儿还有这个短命女人的事！自家老爷可是说了，到时候会让着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邬城消失！
这么想着，贺夫人面上更加热情了，拉着赵芸就往集市走去。
今日，她可是要好好看看这短命女人的笑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