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看到安老一脸严肃地和楚裨回来，便知道那妖道应当就是安老的仇人无疑了。
“师父下一步打算如何？”赵芸迎了上去，问道。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如今最让人费解的是，那人到底想做什么？以及他为什么看起来才不过四十左右的样子？”安老皱眉。
赵芸歪着头想了想：“平帝先前不是让那人炼制长生不老药吗？难道那人真有这种本事？”
楚裨失笑：“长生不老，你真信？”
“……”赵芸沉默了一下，抚了抚额，“好吧，算我失言。”
安老也点头：“就像没有点石成金这种好事一样，也不会存在什么长生不老，对于我们这种道修来说，若想长生不老，只有修炼成仙才可。可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还没等到那一天便已经羽化而去。老夫不信什么药吃下便能长生不老，老夫只知道一事之成，必会付出一事的劳。若想长生不老，必定要付出一个人绝对无法承担的代价。”
无论是修仙还是长生不老药，对于赵芸来说都太过陌生。她从来不觉得肉身凡胎有何不好，正因生命譬如朝露，所有的美好才显得弥足珍贵。
于是她喃喃地说：“生命何其脆弱，不过是一场饥荒、一场地震，便能夺走数不胜数的生命。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什么不尽心尽力让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反而未雨绸缪，牺牲现有的时间去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安老心念一动，赵芸的话让他想起了某些东西：“饥荒……地震……”
赵芸抬头看着安老：“什么意思？难道师父认为这一切不是偶然？”
安老摇头：“不是，不确定，老夫这就去探查一番。”
说罢，安老疾步离去。
赵芸一头雾水，看了看楚裨：“你可知师父什么意思。”
楚裨叹了口气，环住赵芸，埋进赵芸的颈间：“我想安老觉得饥荒也好，地震也罢，恐怕不是天意，而是人为的原因。正如他刚才所言，长生不老的代价若是一个人无法承担，那如果让世间所有人一起承担呢？”
赵芸大惊失色：“那岂不是说，葬送天下人，只为了一个人的长生不老？平帝当真如此糊涂？”
楚裨摇头：“父皇没有那么精明，这一切他恐怕并不知情。只怕是成就的那一人，不是父皇，而是宋昷那妖道罢了。”
赵芸十分愤怒：“他如何做得出来！天下人的性命在他眼中真的就算不上事吗？踩着天下人的血肉之躯修得仙身，这修得哪门子仙？话本中的神仙，不都是普度众生，心怀慈悲的吗？这是修魔！”
楚裨拍了拍赵芸的脊背，一下下安抚着她。他冷笑：“在一些人的眼里，天下人的性命，还不如一条狗罢了。”
夜寒如水，惨淡的月色笼罩着整个瑞王府，树影婆娑，投在地面，仿佛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楚钰书房的烛火还在摇摆不定，将两个人的身影投照在窗纸上。
今晚的瑞王府确实迎来了一个客人。
楚钰端坐在书桌前，勾唇一笑：“不知国师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来人正是宋昷。
宋昷甩了甩浮尘，也不介意楚钰语气中的阴阳怪气：“瑞王爷同贫道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不过也确实，两人之间，早就存在了一些合作关系。
早在平帝无心朝政，整日醉心于长生不老之道，对于宋昷十分信任的时候，楚钰就或多或少地同宋昷接触过。
不同于楚裨的厌恶，楚钰则认为既然宋昷能再平帝面前说得上话，那为何不拉拢他到自己的阵营呢？
于是楚钰给了宋昷明里暗里不少暗示，才与宋昷谈拢。
宋昷在平帝面前说楚钰的好话，而楚钰必须定时向宋昷提供童男童女。
像宋昷这般的人，需要童男童女，总不会是出自善心想做好事。一开始楚钰还以为宋昷是要做那种淫邪的事情。毕竟他也是知道江湖上有些人确实练的是这种阴损的功法。
不过在他无意中撞见宋昷将童男童女身上的血吸食干净之后，对宋昷存了几分忌惮之心。宋昷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手段，如今又看见了宋昷需要吸食人血，他总觉得也许宋昷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些精怪变成的。
但是这又如何，只要宋昷对他即位有利就行，其余的事情他不需要多想。
“也是，毕竟如今本王同国师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楚钰点点头，“那国师也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是了。”
宋昷双手抱胸：“贫道还有一个生意要同瑞王爷做，不知瑞王爷意下如何？”
“哦？”楚钰来了兴趣，“国师说来听听。”
“贫道可以想办法让皇上支走楚裨离开京城，一旦楚裨离开京城，瑞王爷便可以对他下手，让他有去无回。不过贫道需要楚裨和他的正妃，活的。”宋昷又甩了一下浮尘。
若是只要楚裨还好说，但是提到了赵芸……
“正妃？可是赵芸？本王能问问国师为和吗？”楚钰皱了皱眉。
“自然是修道上事情，瑞王爷自然不用知道。”许是明白了楚钰的想法，宋昷有多说了两句，“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瑞王爷是做大事的人，还有什么割舍不掉的？要知道，楚裨只要离开了京城，瑞王爷除了能在朝堂上大施拳脚之外，还能暗中除掉楚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楚钰有些犹豫。
但是宋昷的提议太过诱人，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于是楚钰一咬牙，答应宋昷。
“就依国师所言吧。”
宋昷甩了甩浮尘，笑道：“那就有劳瑞王爷了，贫道十分期待。”
说罢，宋昷起身，推开楚钰书房的门，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楚钰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定。烛火有些暗淡了，不断摇晃着。楚钰定睛看了一会儿，伸手挑了挑灯芯，突然笑了起来。
“楚裨，就当是本王送给你的大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