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秋风泛着凉意吹得枝头的叶子哗啦啦作响，给寂静的宫墙添了点不甚悦耳的热闹。底下偶尔经过的人不经意地抬头，就会发现每天经过的那一方天空不一样了，透着湛蓝。
明玄离跟明姝二人并肩而行，身后是渐行渐远的福寿宫。
“王兄，太后今日那样说是什么意思？”明姝手里捻了一朵花，摇晃着往前走去。
“要我们感恩，毕竟我当初可是有八个兄长的。”明玄离说着嘴角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既像嘲讽又像压抑在心底的怀念。
明姝听完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当初还小加上被管得紧，对那时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可是王兄这一句话却像浸透了血雨腥风，兄弟九人现在就剩他跟皇帝两个，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明姝从没见过这样的兄长，心里一动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我们去采桂花。”
开满金桂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虽然定期有人打扫，杂草还是不可避免地长了起来，簇拥着金桂树一从又一从。
“母亲若是看见了定要心疼的。”明姝揪了一根枝条下来，指给明玄离看，“生了虫子。”
“你我远在天边，这里一年到头除了来洒扫的内侍从没人来过，长了虫子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以后会让人看护着的。”明玄离话音刚落，院门处有脚步声响起。
“澈儿听说你们进宫来了，紧赶慢赶总算在这里找着了。”明澈嬉笑着跳进来，将随行的宫人惊了一跳。
“怎么，好不容易进了宫皇后娘娘舍得放你离开？”名姝拿了剪子挑些完好的桂花剪下来，瞧着明澈欢快的跳进来，忍不住逗他一句。
“我说我要来找九皇叔，母后自然就放行了。”明澈走过来，仗着个子高帮明姝拉着高处的枝条，“桂花糕做好了记得给我一份。”
“你不是讨厌吃甜的吗？”名姝瞥了他一眼，“不会又想拿着我的东西哄哪个小姑娘开心吧？”
“小姑姑，你看你这么小气，当心嫁不出去。”明澈虽是这么说着倒也没把手里的枝条放开。
明玄离背着手站在一株桂花树下，由着些许金黄色米粒一般的桂花落在肩头，满院子馥郁的香气，他的心头却泛起了苦涩。
“九皇叔，我有事跟您说。”明澈脚步轻快地走过来，脸上的得意掩饰不住。
“你说。”明玄离抬手折了一枝桂花随口问道。
“您让我查的无双阁有眉目了。”明澈压低声音说：“是一个类似珍宝坊一样的地方，不过它并布打开门来做生意，只有在接到客人的需求之后，才会想办法把东西给客人弄来。”
“如果弄回来的东西，客人满意就把剩下的定金付完钱货两讫，如果不满意，定金不退东西也留在无双阁。久而久之，这里面的东西也跟着多了起来，无双阁会在定期进行拍卖。”
“东西都是好东西，价高者得之。”明澈说完想了一下，“地方就在城东朱楼大街。”
“平常不卖东西吗？”
“不卖，不过会开着一楼的一个角，上面张贴着无双阁衣摆拍卖会的珍宝目录。其他地方除非等到拍卖会，否则闭门谢客。”明澈说完陪着明玄离在院子里走了半圈，看着他的脸色稍加缓和之后才装着胆子问。
“霍相思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明玄离看他一眼才缓缓说道：“秦二公子被编修院赶回家以后，听说秦尚书动用了家法，打得秦二公子只剩半条命。”
“汴京都在传秦大人治家严明不愧为尚礼世家，可是那秦二公子就算再不争气也是秦尚书的儿子。他可以打可以骂别人不可动他一根指头。”
“霍相思打得不止是秦二公子的脸，更是打了秦尚书的脸。谁会想到礼部尚书的公子竟然在皇家之地干出那等有辱斯文的事，还闹得满城风雨。”
“秦家重礼，面子比天还大，你以为秦尚书会吃这个哑巴亏？”
明玄离说完看了看明澈，“汴京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能单从一个方面来看，你知道秦大人是谁的人吗？”
“谁的？”明澈一时没想起来，顿了一下才回忆起一个细节，“秦大人的一个女儿在三皇子府做侧室。”
“你知道就好，你既然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你现在在护着她，就护好，别出岔子。”
“我知道了。”明澈说完看着明玄离，“九叔，您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把搜集到的秦家所有信息，整理一份给我。”想要一劳永逸就只有扳倒秦家或者让他无暇顾及到霍相思，明玄离捏着手里的花枝顿了一下问道：“听说你把人带去了皇子所？”
“本来她在禁闭室好好的，我去看她给她带了个机关盒子，她说她能解，结果竟然弄得吐血。我就找了太医来给她看诊，后来何庆峰找过去非要把人接走，我就派了个小丫头去伺候她。”明澈说着也有些郁闷。
“何庆峰为什么找过去，你知道吗？”跟月朝打听到的一样，明玄离也就稍稍放心了。
“一是向背后主子请功，二是想让我怨恨你。不管是哪一条其心皆可诛。”
“你明白就好，你需要记着，你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有人盯着，以后不要再鲁莽行事。”
“我记下了。”明澈说完对着地上的石子踢了一脚，“我走了。”说着抬脚要走？
明姝提着领着人过来了，“别走啊，桂花糕要趁热吃，跟我一块去庆王府，现做现吃。”
“我去给母后送一篮子桂花去，谢谢小姑姑。”说完伸手抢过一个篮子拎着走了，气得明姝直跺脚。
“剩下的足够了，那边还有几株开得晚的，下次再来。”明玄离拍了拍肩头的落花转身往外走，明姝很了两步犹豫一下问他。
“我明日想回国子监接着念书？”
“想回就回，太后那里我来说。”
“谢谢王兄。”明姝眉眼笑得弯了起来，她已经想明白了，苏见月不喜欢她，她不会再自怨自艾。她会默默守着他，总有一天能让他回过头来看见她。
明玄离伸手揉了揉明姝的头发，笑了一下说：“你只需要记着，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