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小道正要站出来,却听李潇暘突然说道:“还是我来吧,我不怕折寿!”那子玄道人一愣,看了看李潇暘厉声喝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不要在此胡言乱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孩。不过大伙倒是很佩服这个小孩的勇气。人群中,那年纪最长的老者对李潇暘说道:“我说孩子啊,你可不能乱说。你虽然小,可折寿不是小孩子玩意儿,你就站到一旁去吧!”李潇暘一笑,说道:“我不怕,之前我遇到过一个和尚,他说我神童转世,不怕折寿的。道长,您只管让那妖魔鬼怪上我的身便是!”说着,李潇暘便径直来到了广场中间。
子玄道人又想了想,说道:“你……你可知道,那和尚是在信口开河,欺骗于你!我有天眼,是不是神童,我一眼便能看出。况且,以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是我吓唬你,你还这般年幼,身体单薄,只怕你受不起那厉鬼的怨气,会即刻命丧当场!”众人一听,都惊呼了起来。一人便来拉李潇暘,劝说道:“孩子,你可说不得笑,跟我走吧!”结果那人一拉,李潇暘却纹丝未动。那人俯身双手抱住李潇暘的腰,本想把他抱走。岂料他还未用力,李潇暘一伸手就抓住那人的腰,顺手便将那人横起托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之上!众人见一个七尺多高的大汉,竟被一个小孩单手就托了起来,无不大声惊叹!那老头也连连说道:“真是神童!真是神童啊!”
李潇暘对子玄道长微微一笑。那老者喜出望外,笑道:“这下好了,遇到神童了!道长,你就与神童作法吧!这样你的师弟也就不用耗损道行了!”那个道士顿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那老者又喊道:“道长,你快施法啊,道长?”那道人说道:“嗯……好,你等我片刻。你们大家都散开,散的越远越好。不然你们阳气太重,那厉鬼难以招来!”
众人只好散开,那子玄道人在广场中间站了片刻,便绕着空地走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李潇暘并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子玄道人。片刻后,李潇暘只见那子玄道人给旁边的师弟子夜道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便往外跑!李潇暘嘿嘿一笑,一跃身便挡到了那二人面前,子玄见李潇暘挡在自己面前,抬脚便向李潇暘踢来!李潇暘微微一侧身,便避了过去。子玄见李潇暘让开了道,便向前冲,岂料跑了一步,便再也跑不动,回头只见李潇暘正拉着自己的腰带!他赶紧喊道:“师弟快跑!”子夜稍微一迟疑,众人又围了上来,挡住两人的去路,将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李潇暘喝道:“你们竟然在此招摇撞骗!”村民一听也愣了,都纷纷议论。李潇暘喝道:“说!这些日子晚上,是不是你们在装神弄鬼,吓唬村民?不老实交代就将你们绑上送官!”那二人即刻跪倒在地,两人这才老实交代,承认确实是他们披着白麻,在村里到处吓人。村名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都上前打这二人,李潇暘赶紧阻止。李潇暘不过一人,周围围了几十人,他根本拦不住。
一人伸脚便踢在子玄的人脸上,子玄即刻翻身在地,脸上顿时紫了一大块,嘴里鲜血直流。接着又是一大群人拳脚相加,李潇暘见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抓起众人纷纷往外丢。转眼间,十数人便被丢到了一丈外,一个个摔得双眼直冒金星,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那老者也说道:“不能打,闹出人命可不好!”李潇暘低头一看,只见那二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褴褛。
李潇暘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二人为何要谎称是上清观的道人,还在此招摇撞骗呢?”子夜说道:“我们……我们就是上清观的道人。”李潇暘一皱眉,正想问。旁边的老头便说道:“是的,他们确实是上清观的道人。”李潇暘又问道:“可我之前上山,为何见上清观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啊?”子玄擦了擦鼻血,说道:“上清观原本只有我和师傅、师弟三人。师傅前些天晚,独自一人偷偷跑了,不但带走了村民给的五两订银,还将道观里仅余的一些香火钱也带走了。寺庙里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师弟二人,我们又不敢将真相告诉大家,是师傅他老人家教我们装鬼去吓唬村民。我们想跑,但是身无分文,只怕没有跑多远便会饿死街头。我们两个一商量,心想先骗点钱作为盘缠,然后再离开上清观,另找处落脚。我曾与师傅到外地骗过钱,所以多少会一些骗人的伎俩。后来我们两个一合计,就谎称师傅去了邺城,又说我是师傅的嫡传弟子,我已有降妖伏魔的本领……”
众人一听,火又上来,一边吼着,一边就要上来。李潇暘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大喝道:“谁敢上来!”众人一听,便不敢上前。李潇暘看着二人,又问道:“你们师傅长得是何模样?”子玄便描述了一番。李潇暘一听,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到子玄面前。子玄接过那玉佩,拿在手里来回看了两眼,便惊道:“这是我们上清观的掌门玉佩,师傅走的时候,是带走了的!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师傅他人在哪里?”李潇暘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师傅已经死了,临死之前,叫我将这些东西交给你们。”于是李潇暘将如何遇到上清道人,上清道人又如何被杀死,通通给他们二人讲了一番。
那两人听后,顿时痛哭流涕起来。李潇暘见状,问道:“他带着你们四处骗人,又卷走了所有的钱财,你们不痛恨他吗?”子玄说道:“你怎能这么说,我们都是师傅收养的孤儿,要不是有幸被师傅他老人家收养,我们早已饿死街头,又怎能活到今日?师傅本是一心向道之人,奈何自从梁国大肆发扬佛教后,我们魏国也受其影响。国内寺庙是越来越多,他们几乎抢走了道观的所有香火。自那香山寺修建之后,我们道观的香火是一年不如一年,很多修道之人都纷纷离开了道观,最后就只剩下师傅与我及师弟三人。近几年来我们过得尤为辛苦,一个上门的香客都没有。师傅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我到外地骗钱度日。这样才勉强维持到现在,但因我与师傅这些年到处行骗,外地很多人都认识我们。师傅无法,这才在道观附近行骗。那晚晚饭时候,师傅还给我们说,说他枉为人师,他不想再误我们的前程,要我们下山去自寻去路。我们原本不肯,没想到早上起来……”
李潇暘说道:“他虽救了你们,可他却带走了所有的钱财啊。你们就一点也不恨他?”子玄擦了擦鼻子,摇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他曾救过我们性命,师傅如何做,我们都不会记恨他老人家……”李潇暘看了看两个人的伤势,见二人并未伤到筋骨,均是些皮外伤。李潇暘沉默良久,然后起身向老者说道:“老人家,我这就带着他们离开了。希望你们能不与我们为难。”那老人点了点头,剩下的人也没有敢说个“不”字。
李潇暘带着二人一路上山,回到道观之中,那两人翻墙而入。李潇暘问道:“你们怎么不走门呢?”子夜说道:“前些日子,门环坏了,没有钱修,师傅一气之下,索性把那把大铜锁也卖了。我们要出去就只好把闩上,翻墙出去。”来到堂上,李潇暘又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子玄说道:“我叫子玄,师弟叫子夜。”李潇暘摇头说道:“你们的本名呢?”子玄说道:“我叫伍慈。”子夜说道:“我叫薛胄。”李潇暘又问:“你们今后有何打算?”两人摇了摇头。李潇暘从怀里拿出那五十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两人一看惊呆了,李潇暘说道:“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吧。从今往后就别再做这骗人的事了。你们也别当道士了,改回本名,去找个正经行业学点手艺。多余的钱就存起来,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吧!”
伍慈与薛胄两人死活不收,李潇暘说道:“我的本事你们也见到了,这点银子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你们就别再跟我客气了,何况我还害得你们被打成这般模样,就当是我的补偿吧!”那两人还是犹豫不决,李潇暘继续说道:“我叫李潇暘。二位大哥,实不相瞒,小弟还想向你们讨教一些本领,希望你们能不计前嫌,全部传授给我。”伍慈问道:“什么本领。”李潇暘一笑,说道:“就是你们那一整套骗人的把戏,我想你们通通都教给我。”伍慈以为他在说笑,说道:“李施主,李神童,你不要与我们说笑了,这些骗人的把戏,你学来有什么用?”
李潇暘说道:“你们别叫我什么神童了,那也是骗人的,你们就叫我李潇暘吧。”伍慈说道:“我们还是喊你李施主吧。”李潇暘笑道:“随你们吧,你们那套把戏对我来说还真有用,至于是何用处嘛,这个说来话长,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们。对了,今晚我住在这里可以吗?”伍慈说道:“当然可以,这地方这么大,只要你不嫌弃这里又旧又烂,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李潇暘笑道:“你看我这身,恐怕比着道观差不了多少。”伍慈看了看外面的天,一估计差不多已过午时,便说道:“李施主,你稍作休息,我与师弟去做饭给你吃。”李潇暘说道:“我也来吧,你们还有伤在身呢。”薛胄说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饭后,李潇暘便将他为何学这个的缘由说了一通。伍慈说道:“原来李施主是用来骗坏人,这个倒是个好法子。”随即,伍慈将整个“请神”、“送神”以及咒语、灵符全部给李潇暘仔细讲一遍。三人一直说到深夜,李潇暘这才基本记住。伍慈说道:“这个简单,你倒不必非要全部记住,念咒之时,你比一个掐指推算的手势,记得的咒语你就念稍稍清楚一点,记不得的你就含糊带过,要让他们听得好似清楚,却又不清楚是最好。”李潇暘一边听一边点头。
第二日清晨,三人一起出了上清观大门。伍慈与薛胄两人站在大门外,回头看着里面的一切。两人渐渐地泪水流了下来,李潇暘从里面关上了门,然后插上了门闩。李潇暘一个飞身,出了墙外与二人一路下山。李潇暘问道:“你们今后怎么打算?”伍慈说道:“我昨晚与师弟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各自回老家种田。”李潇暘问道:“你们一起生活十余年,就此分开了,你们不会觉得很不舍得吗?”伍慈与薛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泪水又在眼中打转。两人均想,自先后被师傅收留至今,两人相互帮助、相互照顾已有十几年,其情比亲兄弟还深。这一说到分开,两人又何尝不是有千万个不舍?
这一路说着,三人就来到了山脚下,李潇暘正要与二人拜别。突然远方一匹快马踏尘而至,李潇暘一回头,只见快马已到面前,马背上端坐一人,正是郭家的家丁五福。五福说道:“李大仙,我可算找到你了!”李潇暘心想:“我与大师不是事先商量好了吗,他怎么又派此人来找我呢?”李潇暘便问道:“大师找我何事?”五福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大师找你,是老爷和夫人找你!也不是老爷和夫人找你,只是他们一天没有看到你,特别想念大仙,经与神光大师这么一打听,才知道您在此处。老爷与夫人怕大仙长途跋涉身体受累,所以特地派车马来接大仙。”五福正说着,后面不远处,三匹骏马拖着一个气派的马车,从远处赶了过来。
李潇暘转向伍慈和薛胄说道:“要不,你们与我一同前往如何?”伍慈正要说话,五福问道:“大仙这两位是?”李潇暘说道:“这两位是我的师……”李潇暘刚说到此,伍慈打断道:“我们是李师叔的师侄。”李潇暘看了看伍慈,只好说道:“他们是子玄和子夜道长。”五福说道:“大仙可是要请二位道长一路去为少爷治病的?”李潇暘心想:“带上他们二人也好,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帮上忙!”李潇暘便点头道:“是的,只可惜你备的马车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