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难眠,幽心早早地就起了。她的桌上是子衿的信笺,上面大致写了一些围猎的事情。
自从到了婚嫁的年龄,幽心不知几次难眠。
露水很多,几许寒意从开了的窗门前吹过。
她等了又等,门外有了家丁的准备。
“小姐。”
家丁身后跟了一群侍从,排到了廊道口。
“再不去围猎,就该迟了。”家丁好生劝慰着,不时往后做着小动作。不消须臾,一些围猎的物什便都呈现在幽心面前。
“原来爹爹真的知晓。”幽心伸手拂过托盘上的绒毛披肩,下面是一身外着的折叠儒服。幽心看了恭敬弯腰的家丁,想到余光处子衿的信笺。“爹爹可还在府中?”
“老爷一早就出去收账了。”家丁靠近了几步,细声说着。
“又去收账?”幽心若有所思,这些日子不断,爹爹收账的次数很勤。幽心想到此时的事情,她挥了挥手,排解晨起的困乏。“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们先下去吧。”
许幽心自小不惯她人侍从,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她看了眼子衿给自己的信笺,拂去了一日的尘埃,最后放进了小格子内,连同着楚易的诗集、青城送的小人书。
一刻钟过后,许府的门外是一袭枫叶红女子,缓步进了车内。车夫一声呼和,只听得马蹄声奔踏着,打破了晨起的宁静。
围猎处在盛京的郊外,幽心掀开了车帘,奔腾了一路的山水美景,绿野茫茫车声潇潇。
“小姐,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多加留心。”车夫搀扶着许幽心下了马车,在她的身后细说着。
“嗯。”幽心点头,紧了紧披风。
深秋,真的有些冷意侵袭。幽心察看了围猎之地,方圆几十里都是盛京的狩猎场所。树林中已有深秋的味道,落叶在萧瑟的秋风下早已坠落出一条枯黄的地毯。
踩在枯黄的落叶上,还会发出“沙沙沙”的哀鸣,好似四面八方布满了机关杀手,历来是士族追逐称霸之所。
眼明手快间,丛林之中有了动静。片刻间,幽心猛地顺势仰头,树梢端直立着一名男子。从先前听到的动静和感受到的速度,该是穿梭于多处。变化着花式功底,以妖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许幽心!”
唤她的是一袭蓝衣劲装,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侍从。
“何人?”发现来者之后,幽心无心瞻仰他出挑的功法。她顾自停了停前进的路子,收回了三寸莲步,保守地戒备着。“你可知这是何地,胆敢如此猖狂!”
“嗖!”地一声,来者倚在较矮的树枝上,舒服地半身躺倚着。“哦!你还是个士族小姐呢。”
他肯定地讽刺着,剑身一顿,在树干上支起他大半个身子。“幽心小姐,有礼了。”
随手抱拳一揖,做尽了风流姿态。谈吐之间,尽是浪荡。
幽心转身,各自南辕北辙。后面并没有纠缠的意思,细想他的着装虽不同一般的侍从,却不管从何处,都是低了自己品阶的随从,没有那么令许幽心头疼的地步。
走了不多时,才看到围猎的休憩之所。幽心失态,还好来得早,不至于迷路忘了时间。
“幽心!”远远地,就听到刘宛熙的声音。她从位置上高兴地扬起锦帕,不难让人发现。“这儿!”
“好!”被刘宛熙突如其来的招摇一惊,幽心的声音响彻整个喧嚣的休憩地。
她默默地低了低头,慢慢地隐藏在偏僻之处,并不显而易见地抄了小道。来到刘宛熙的地方,其他三人早已在等待。见到幽心的身影,又各自笑谈。
雅瑟依旧是闷闷地,身旁的宛如和曲萌相见甚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因着年龄相仿,脾性不差,两人间更是如胶似漆,非常的粘人。
真的只缺了自己了,幽心涩涩,第一次聚集在汗水味如此浓烈之地,明显地皱眉。“宛熙,你可知青城在哪儿?”
“青……青城。”刘宛熙紧张地咽了咽喉咙,一时空气塞满了嘴巴,嘴间苦涩蔓延。“此时应该在后台准备吧。不过,小王爷在对面的高台上。”
“小王爷?”幽心顺着半弧形的阶梯休憩所,高台上端坐着小王爷一人,他的身旁安置的位置应该就是景炎的位置。“既然都在准备,为什么他还在这儿?”
幽心的咕哝很轻,还是被刘宛熙听见了,她挽着幽心的手坐下,在幽心的耳边说着悄悄话。“他不时地朝我们这边望着,我们想,应该就是在寻你。”
你们?幽心不置可否,偷偷朝着高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回了视线。她有些自责,该是起身向他作揖就能缓解尴尬。
默默地,幽心起身,向着小王爷的方向顾自做了一揖。也不管他是否许可,也便停留了些许,不去看他是否允许,顾自又坐下了。
刘宛熙说着,看着两人间的举动。她撤离了一段距离远离幽心,说话并不那么紧贴,质问着。“你是不是又迷路了,才会比我们晚到。”
幽心犹豫地看了看刘宛熙,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同寻常,也便不再多口。
休憩之地都是围猎前的庆贺,大家各自看着节目,渐渐地也就忘了先前尴尬的事情。
“王爷。”楚魏躬身在景灏身侧,垂眼在幽心的身上,视线灼灼。“不负所望。”
“你是怎么办到的?”景灏似是不信,他看到楚魏蔓延在嘴角的嘲弄,并不看好许幽心。“她是个迷路的性子,碰到你……你这般随意,怎么可能随了你的愿?”
“赶鸭子上架呗。难道她还会硬着头皮找你拦,演一场逼良为娼的戏码?”楚魏言语中尽是风情,半丝不留脸面。
“楚魏,你是对本王颇有微见?”小王爷温柔地捏着指腹,手中的扳指被他光滑出润泽的色彩。
“楚魏不敢。”楚魏尽显矫揉,打探了片刻,一副跟随小王爷“随性”而赴汤蹈火的样儿,着实伤透了脑筋。“虽说如此,可还不是王爷您花名在外,若是身边的大学士之子还能坐怀不乱,到时候寻起罪来,又是一番逼供和寻求罪证。如此倒好,连同王爷声名在外,也少了一些挣扎的曲折,还可以留点力气逃离。”
“很是幽怨。”景灏斟酌着,看着许幽心的方向又是深邃了双眸。
楚魏才放松了些许,紧跟着,却听到了自家王爷一句。“或许本王对她过了。”
一听,楚魏顿时扶额。他看着许幽心的方向直跺脚,遂又恢复了常态。“王爷,事已成舟,您又何须介怀。”
“离围猎还有多少时辰?”小王爷的目光不曾远离,扳指在指尖旋转着一个又一个圈圈。
“大概半个钟头吧。”楚魏看着日头,指尖欠掐着,细细计算着。
“带她来湖边见我。”
说着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去计较楚魏开阖着的双唇,离开了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