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叶宅子后,叶满霆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满眼尽是疲惫之态。叶孀不敢打扰,早早就回到的房间。
从前的她并不知道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与她的祖母断裂关系。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样的情况轮谁也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思想独立的叶满霆。她爹与娘亲情投意合,本是佳偶天成,受人羡慕,如今却阴阳相隔,徒留下在世的痴情人,饱受相思之苦。
古人对父母之命必是言听计从,可若娶了姜喜,那便是丧失伦理道德,定会受人非议,以后还如何在朝廷立足。若是不娶,那便是不孝顺。叶孀总算理解她爹为何这些年来,性格如此怪癖。她不擅长安慰人,口才笨拙,只怕说多错多,倒是安慰不成反勾起伤心事。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呆在闺房,不打扰就够了。
原本午膳只想草草了事,没想到她爹却派人唤她到厅堂。
一进门,只见食案上已摆放好菜肴,叶孀安静的坐到一旁。从进门到用膳结束,她爹都未发一言,与从前的他大相径庭。
直到若夏若竹将食具撤下,叶满霆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孀儿,你是否恼过爹。”
“爹……”
“实话实说。”
“没有,真的没有。”
叶孀对叶满霆从未有过恼恨,甚至连父女之情她也没感受多少。毕竟来到这里前,她已经活了二十八年,早过了对爹娘撒娇的年纪。幸亏平常叶满霆忙着公务,甚少顾及到她,才让她舒舒服服渡过了‘童年’。
“你娘……不是你祖母害死的。”
其实叶孀知道,若是祖母下的手,她坚信叶满霆绝不会善罢甘休。
“昔瑶的死与旁人无关,你不要记恨他人。”
这是叶满霆第一次在她面前谈到她娘,以前只要涉及到‘顾昔瑶’的事,叶满霆都是避而不谈。
“爹,你累了吗?”
叶满霆有点震惊的看着她,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心累。”
“你娘是邑城首富顾文武的女儿,原本你外祖父不愿你娘嫁到叶家,后来是她坚持……”叶满霆说完又陷入了沉思,嘴里不断的念叨,“是她的坚持……是她。”
叶孀没有打扰,半刻后叶满霆继续说道,“昔瑶喜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在这个时空,商人的地位处于官人之下,只要是为官之人都不爱接触商人,觉得他们满身铜臭味,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
即使经过几朝皇帝的努力,依然没有改变众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想要国家富强,商人、农民自然不可缺少,并非为官之人地位就比常人更高一等,继续这样长久下去,国家的根基必然会破坏。
当今的皇帝正因此,才委派身在户部的叶满霆去处理此事,没想到却结识了顾昔瑶。即便后来做同知,也是负责掌管礼衔州的盐、粮、河工、水利等事。
叶孀听了半天,终于对她娘有了初步的了解。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住在顾家,直到叶满霆迁为从三品,她娘才带着她回到叶家。只是这次回去,让她娘亲丢了性命。叶满霆因此自觉愧对顾文武,一直不敢带自己回去。
“爹,那姜家‘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孀原是好奇,才有此一问,但没想到这一问,倒是把叶满霆精神给问回来。
“哼,就她还称得上姑娘?一把年纪比我长八岁有余,她儿比你还长四岁呢。”
四岁?那就是十六岁有余。呃……不对,刚刚在叶府的时候,没听说姜家二姑娘有孩子呀。
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叶满霆,只听他继续道,“你以为老太婆为什么逼着我娶她,还不是因她与姜老太爷苟合,生了唯一的儿子,便以此威胁。那老太婆怕姜家产业落入宗族人手,便同意她的要求。”
听完叶满霆的讲述后,叶孀大概了解了情况。
“爹,女儿有一点不明白。”
“问吧。”
“为什么姜二姑娘会瞧上你,而不是大伯父?”
这点叶满霆也没想过,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便用他更年轻、英俊,又满腔才学为由搪塞过去。
但叶孀对她大伯叶富霆毫无印象,也不确定他爹说得是真是假,但能确定,叶满霆一直很臭美。
待她回到房间没多久,安华便拿着几本厚厚的札记过来,封面用清秀的小篆写着‘叶府事录’‘昔瑶提笔’。不由得让叶孀联想到这是一本日记,翻开第一页,叶孀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她字识得不多,几乎看不懂。
这几本札记恐怕再无翻开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