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一大早就起来了,晌午到了乾元观,来取礼钱,顺便讨口茶吃。
“丘山,我的腿都要跑断了。”
丘山倒了一杯茶,笑道:“快坐下歇歇。”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丘山啊丘山,我若能得了你半分清闲就知足了。”云台喝了一口茶。
丘山又笑道:“你觉得我轻松,我还觉得你轻松呢。如此互相羡慕来羡慕去,蹉跎的不过是自己的人生罢了。”
“人生?呵,我们还有自己的人生吗?”
丘山端起茶杯:“你看这茶杯,即便被手攥的再紧,也会存在空隙。看你怎样理解。反过来,空隙再多,也逃脱不了手的掌控。就像现在,即便我再清闲,该来的事情也逃不了。”丘山抿了一口茶,轻轻呼出一口气。
“狡猾狡猾,可能猜到什么事情?”
“人生在世,总离不开柴米油盐,临了总离不开个‘钱‘字。”
云台笑道“你干脆别做这大掌柜的了,我感觉你去做个神算子比这挣钱。”
丘山摆摆手,“白爷又想干啥?”
“明日老大去任府赴宴,让我来取礼钱。”
“嗯,行。”丘山看着云台来着不走的样儿,“还有事情吗?”
“老大想开个饭馆子——”
“饭馆儿?请哪里的厨子?做哪儿的菜系?”
“一说吃你就两眼放光。”
“说得什么话,人生在世总要有一点追求。你接着说。”
“我上午刚去关了城外七家客栈,跑了趟牙行谈铺子,和那儿的牙侩没谈拢,郁闷着呢。”
”“是价钱没谈拢吧。”
“嘿嘿,还是你懂我,虽说是地段儿不错,可张口就跟要我三百两银子,和北羫使团交易的茶叶前儿个户部的银子才结账,统共就六百两,我看那铺子里里外外还得收拾,一百两够够儿的了,没成想,饕餮楼要开分店,也看上了,急的就我交了一百两的定金。”云台边说着边在屋子里滴溜溜地转。“这都好说,最可气的是,我上午再去的时候,小伙计告诉我,那铺子已经被饕餮楼那位盘了过去。说是退我双倍违约金,还是饕餮楼那位出的钱,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嘛!”
“你这事儿好办,别急,先歇一歇,听听隔壁。隔壁任尚书和谢侍郎正在喝茶呢。”丘山拿起一块桌上的点心,气定神闲地咬了一口。
云台忙窜回来坐下:“喝茶?……??为啥?”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是为任家哥儿铺路呢。”
“这话怎么说呢?“云台拿起桌上的瓜啃了起来。
“如今圣上整饬吏治,兴用左相改革,左相出身寒门,广召寒门士子,任家哥儿出身世家,虽说高中,只怕这吏部审核不好过,恐怕有人从中作梗。”丘山又拿了一块儿点心,“任家和谢家正在谈亲事,谢家有个女儿适龄婚嫁,只苦于命格不好一拖再拖。”
“这和我的八珍轩有啥关系?”
丘山闭目笑而不语。
“六安瓜片?”
“再加铁观音?”
“老大的太平猴魁?”
丘山睁开了眼睛,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云台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心想:你个吃货,我还治不了你了。“兆木楼的两盒点心。”
“成交。前儿个任家为了谢家姑娘的命格,还特意买了个宅子。也是在那家牙行寻得。”
“这宅子?有古怪吗?”
“哈哈,可教也!任家是循着谢家小姐的八字找的,谢家小姐命中带煞,克死了她亲娘,牙侩只说与任府这宅子与谢家小姐八字相合,能压住煞气。实则这宅子压了八线,呈空亡之相,损绝人丁,牙行倒是找了一个道行高深的方士改了格局风水,不知改的如何,原则上恐不是长久之道。”
“哦究竟有这回事?你是说牙行对任府隐瞒了实情?”
“没错,这件事要是有了纰漏,可得罪了两家。俗话讲,民不与官斗,涉及官儿的事情,一切好办。”
“若说老大的心有七窍,怕是丘山的心是八面玲珑。”云台一边心疼他买点心的银子一边认真严肃的说道。
丘山微微垂下睫毛,暗自苦笑。突然“砰——”一声。
丘山一拍桌子,把云台下了一大跳,这一惊一乍的。“云台,兆木楼是不是有一种顶好的点心就叫八面玲珑?”
“那很贵的。”
“台爷~小台台~”
“打住,下次给你带。”
“我可不只是什么八面玲珑,我只有一颗心,都给你了。”
晕,意思是你有九面,九九归一呗。
“你的心都给我的点心了吧,老狐狸,要是你出的主意没用,你吃进去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哎,也不知我还有没有口福?能不能吃上八珍轩的佳肴了。”
“你放心好了,不会让你白吃的。”
“你可得抓紧了,白爷是想揽了任府的婚宴,这样瞧着今年夏天这两家就能成事。”
“这话怎么讲?”
“前阵子任家大哥儿在一家玉石铺子淘了个小件儿,通体青色,上面雕刻的貔貅栩栩如生,听说在太阳底下隐隐有流光涌动。”
“啊?没听说老大对文玩玉器有多少兴趣啊。”
“这背后大有玄机,这玉佩不是凡物,此乃昆仑山脉开采出来的一块浑然天成的青白玉做成,晶莹剔透,乃难得一件的珍宝。青色部分做成雕刻成这样一个小件儿,名为黑炎佩,白色的部分做成一块儿玉玦,名为白淼玦。”
“和老大的扇子竟同出一出!中间有什么说道吗?”
“传说黑炎佩和白淼玦从江湖上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门派流传出来,门派里藏了富可敌国的宝藏,而黑炎佩就是宝藏的钥匙,可宝藏的位置却无人知晓,白淼玦是当年门派掌门人赠与了一位有缘人,说是持此玉者,定会在危及性命之时出手相救!白淼玦上一次出现是在无忧阁大娘的手中,至今已无从知晓下落?”
“这白淼玦有什么特征吗?”
“听说刻了一只白泽神兽,材质上倒是与上好玉玦无异。”
“这么说,老大是为财?”
丘山爽朗一笑:“非也,天机不可泄露。”
云台离了乾元观,想着既然有一家玉石铺子,正好去看看,就进了坤宝阁,不想进去看到一主事娘子正在查账,只见那娘子一转头,竟是云朵。原来坤宝阁是侯府手底下的铺子,云朵察觉账面有问题,就来看看,却无从下手,正好见着了云台,算是来了救星。
云台被云朵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哥这铺子里的账和递在侯府的账并没有什么出入,甚至过于完美,总觉得不对。”
“这好办,既然账面上看不出来,就从货物上查,买卖买卖,总有个进出不是!”
“有道理,哦对,你来干嘛?莫不是明日任府?”
“对。”
“那可太好了,明日我第一次去这样的场合,你们来我总心安一些。”
“朵,别人不知我可知晓你的脾气,天底下妇人舌头最长,碰上多忍让些,但也别受人欺负。”
“好了,哥,你不是挑礼品嘛,不如来看看这块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