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云朵出去送谢灵溪,屋里就剩任雪和谢灵蕖了,任雪倒是个聪明人,也没质问刚刚什么庶子不庶子的,只是旁敲侧击问了问谢灵溪这个人怎么样?云朵回来时只听了一个尾巴,大概意思是并不像外面传得那样,她就是一身矫情病,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顾影自怜,庸人自扰。
有句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换句话说,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道理是一样说得通的,她们之间发什么了什么,谢灵溪的成长经历云朵并不知道,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即便有几分做作姿态,也不好站在大道的高点对别人指手画脚。人的一生本就可悲,每一只孤独的灵魂都在世间流浪,相离相见是缘,难舍难割是情。向来缘浅,奈何情深。朋友之情,父母之情,恋人之情,知音之情,每个人留住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样。看来,谢灵蕖到底是年纪小了一些,其中道理还未参透。她们姐妹之间,也算是一种情吧。
云朵就这样一直思考着,之间经历了什么倒也没往心里去,等彻底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回家的马车里了。
“你知道谢家的嫡长女吗?”云朵问文轩。
“听说过。”云朵好久没和他主动说话了,总是他贴上去,这么一问,倒是让他来了兴趣。
“那综合来看,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怜人。”文轩没有丝毫犹豫。
“何出此言?”云朵什么答案都想好了,唯独没有想到文轩会这样说。
“吏部表面上看是尚书身体不好。一直都在休养,如今吏部是谢侍郎主事。实则吏部尚书是因为卷入党争称病实乃保命之举,吏部多少会受些牵连,而谢府与任府的联姻,是为了平衡谢家在朝中的地位,任毅中是少有的中立派官员,再者礼部实在没什么油水,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抱团才好取暖。说来也巧,今日去八轩阁凑热闹的,都是骑在墙头上观望的。”原来如此,文轩和云朵想的角度完全不同,但很有道理,
“借问竹筹通何处。”云朵不自觉吟了一句诗。
“身处八卦犹不知。”云朵还未说出下一句,文轩应道。
“哎?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写的。”
“哦这样啊,这是我在那本棋谱上看的。”这样说的话云朵并不奇怪,“谁都摆脱不了被摆布的命运吗?”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谢家姑娘出身世家,是家里的嫡长女身份尊贵,仍然不得快活,而任家的姑娘,即便是庶出,性子一样明快洒脱。”
车到了,云朵并未作声,扭身下车,说到任雪的时候,云朵的脸刷一下变了,文轩都看在了眼里,还故作不知:“夫人你走慢一点儿啊,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嘛!”
文轩一路追着走到云朵的院子里,“你走这么快!可是吃醋了?”文轩看着云朵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用他冷漠的面具,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那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云朵语气依旧是平平他淡淡的,但是她心态快要崩了,怎么了!我作为你的妻子我还不能过问了!是!你是侯爷!你地位尊贵,您的事情不容置喙,如今我什么都不说还不行了!
茉莉茶色的眸子泛着琥珀色的光,这两束光像是两把利剑,直勾勾的扎进云朵的心窝子里,文轩并未读到他想要的信息:“不说这个了,今日我与云夜白谈生意,初步定在分红三成。”
“恭喜你啊,文三成。”云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更想叫文四成,你不得去杀杀价格。”
云朵听明白了,思虑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水天堂如今才刚刚盈利,公子给的价格一定是最大的利润了,想来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你的胳膊肘倒是会往外拐啊,这是为咱家赚钱,你想想清楚!哪是里哪是外!”
“我就是实话实说嘛!你听不得,就不要命令我来做这件事,你为了赚钱!起码仁义都不要了!”
“我什么时候命令你了!我是在和你商量!”
“不论你做什么事何曾与我商量过!我就是你眼里的一个物件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现在不就和你商——”文轩插不上嘴。
“你我的婚事你与我商量了吗!你出门办什么事情与我商量了吗!你与那小妮子眉来眼去与我商量了吗!”!!文轩一听见云朵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一时间心里乐开了花,还没忍住笑出了声,也不再想争辩什么了。
最后一句话刚说出口,云朵就后悔了,想来她是没什么资格质问文轩的,只见文轩冷笑了一下,不再多说,只告诉她七月十六是任府与谢府成亲的日子,别忘了去,在那之前,文轩都不回来看她了。
文轩的本意是想帮助云朵在这一段时间查明家世,并且确认文轩心里的猜想。回想起之前与云夜白落水,也觉得可疑,一并查了。
云朵倒在榻上,细细想来入府之后的种种,公子果然没说错,一入侯府深似海,这期间发生的争吵,事情,每一次都在锤炼云朵的心里承受能力,云朵还直觉这里能有解开自己身世的钥匙呢,狗屁直觉!她嫁进来也是稀里糊涂的,总也想不明白咱们这位侯爷心里到底揣了些什么。
人心隔肚皮,就像谢灵蕖与她姐姐的争辩,大抵是想让姐姐认同母亲。一个拼命的叫,一个不愿意醒;一个想要真心,一个死死攥住。日子嘛,大概是分清了你我,理顺了关系,守住了真心,演的了假意,才能一日又一日的浑噩下去。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别人弃之如敝履,再这样不平衡不对等的关系中,一直拉拉扯扯,彼此折磨,如此循环往复,只能落下人瘦比黄花,日渐憔悴的结果罢!
她这次倒是想哭,只是鼻子一酸,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更不用提流眼泪了。
“玉兰,外面何事喧哗?”云朵听见院子里有声音。
“夫人,翠竹正教训嘴碎的小蹄子呢。”
“别人的嘴,咱也管不住,罢了随她吧,你扶我再去找一本棋谱。”云朵走向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