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班后,你把车开到哪里去了?比如说五里村,嗯?”南思道语气严厉起来。“这牵涉到一起人命案,懂吗?必须如实回答。”
年轻人惊慌起来:“人命案?五里村是去过的呀!那是售票台员王东送一台电动车到他亲戚家去的,那天下班后,售票员王东说让我帮忙,把一台电动车送他五里村亲戚的,我就绕了一下道,帮了他的忙,这能有什么吗?”
“你把车开到五里村口,等着王东办完事上车然后把车掉了头,抽了一根云烟,对吗?”
年轻人惊诧地点着头:“是,是——”
“你可以回去了,我们找你的事千万保密,懂吗?”
“知道了。”
“队长,你怎么知道是把马惠的坤车转移的呢?”在回去路上的车里我问南队长。
“那辆坤车的车轮上粘有几片碎的车票,我经过对比研究是156路车的车票,在五里村的路口,我又发现了公共汽车的轮印,这些不足以说明问题吗?这说明马惠的坤车是由这辆公共汽车运去的,而且张静说当天是在夜里11点多钟,因此我肯定是末班车。”
“如果张静的话是假的呢?”
“但是村路口的车印证明她的话是真的。”
“可是,你是怎样从车印里看出公共汽车的痕迹呢?”我仍然不解,要知道我也观察过,可是只见一堆零乱的车印。
“哦,这需要仔细观察及一些小小的经验。”南思道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公共汽车的前轮是单胎而后轮是双胎,因此在路面上留下的痕印一单一双。”
“可是有的卡车也是这种轮胎印呀?”
“可以用轮胎印的前后轮之间的距离及左、右轮的距离计算出车长、车宽,各种车辆都是有差别,根据这一点就能确定车型,我想这样解释你应该明白了吧。”
“你说得不错。”我承认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抓住王东?他有重大作案作案嫌疑。”
“别急,时机还未成熟,我们还需要证据,现在不仅不能抓住他,而且还不能惊动他。”
我对南思道的理论又一次产生了疑惑,摸不着一些头脑。
南队长把我送回局里,就又开车外出了,等到我们吃完中饭时,他才回来,手里拎了一塑料袋泥土,他又从包里取出另一小袋泥土交给了技术组的李会吾科长,并且吩咐道:“尽快化验,比对成分,我等着要结果。”
我给南思道从食堂打了一份饭菜,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一边仔细翻阅着一份档案,一边下意识般地往嘴里扒着饭菜。
半小时后,李会吾送来一份报告,南思道看完后,兴奋地说:“果然没错,跟我判断一致。”
南思道一下推开面前的饭菜,又开始布置工作:“明诚开好拘留证,王成武、刘木之你们带人把王东拘捕回来。”
抓捕王东十分顺利,我们只是在公交三公司会议室里为了等待他出来多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队里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
我们押着王东回到队里的时候,王卫雪正坐在南思道的办公桌前不着边际地聊着时而说说笑笑发出笑声。
当他看见戴着手铐的王东进来的一霎那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南思道立即走到他的身前,抓住王卫雪的胳膊嘲弄地说道:“表演该结束了吧?”
几秒钟后,王卫雪象一个被重拳击中的拳击手又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嗷叫一声摆脱南思道的手腕,向门口冲去,但是南思道只伸腿一绊,这家伙就象八脚鱼似地趴在了木地板上,王成武和刘木之两位探长早已上前将其摁住上拷。
王卫雪嚷道:“我是政协委员,你们无权抓我。”
南思道上前摘掉他头上戴着的圆顶黑呢礼帽,并将其缠在头上的纱布扯掉,只见这家伙前额有一个大伤口,很明显缝了多针,而脑后部也贴着一块纱布。
“你是政协委员?那么他是谁?”南思道从桌上档案中抽出一张通缉令,举在王卫雪的面前问道。
这是一张五年前发出的通缉令,内容如下:周康男三十三岁周泰男三十二岁于2000年十二月十七日抢劫漓水市环山信用社储蓄所,劫得现金80万元,杀死经警一人,杀伤两人,现在逃,现向全国公安机关发出通缉。通缉令上方附有两张图半身像。
王卫雪哀叹道:“完了,我早就有预感会栽在你手里。”
王东则冲王卫雪吼道:“如果你早听我的,会落到这步田地吗?”
王卫雪惨笑道:“跑?天下之大,何处藏身呢?”
南思道对王成武及刘木之一挥手:“押下去,立即审问。”我还有些发愣,似乎坠入了云雾里,看着我迷惑的表情,南思道大笑不止,然后告诉我:“真凶已捕到了,去听听他的交待吧。”“谁是真正的凶手呢?”“当然是王卫雪,哦,不,不,应该叫周康。”
王卫雪与王东,也就是通缉犯周康、周泰被分别询问,从他俩的交待中,整个案情终于水落石出。
五年前,本省的漓水市里这对兄弟一无所有,连老婆也娶不着,哥俩开始产生了邪念。周泰在银行干着临时工,帮信用社领导开车,他俩经过精心策划,拼命一搏,成功抢得漓水市信用社80万现金,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大案之后,兄弟俩改名换姓,潜入本市,周康摇身一变成了一位企业家,并仰丈着财力,而捞到政协委员的头衔。
两年前周康看中了马惠经营的歌舞厅,而当时歌舞厅的生意并不好做,周康找人向马惠说了购买歌舞厅的意向,马惠当即答应,于是两人签订合同约定由周康支付马惠人民币60万元,不过款项是分两次付清,合同签订生效时周康先付给马惠人民币二十万元,并且合同还约定另处的四十万元到今年的十月份付清。
案发当天下午两点多钟,马惠骑着电动自行车如约来到周泰的化肥厂,而周泰已无意支付四十万元,早已设好了一个陷阱等着马惠,他先借口会计到银行提现需要等待,让马惠喝了一瓶可乐,他事先已在可乐中放下了安眠药,在马惠迷糊之际让其在预先写好的收条上摁了手印,待马惠睡着后,用电线勒死了马惠,并用棉大衣把马惠的尸体裹了起来,搬到车上预备趁天黑沉尸到郊区的一个水库里,结果车子在快到达沉尸地点时发生意外翻到路边的小山沟里,周泰只有临时改变主意将尸体倒上汽油焚烧。由于当天下雨,尸体并未烧尽,无奈之下,周泰找来周康,让其用石头把自己脑袋砸伤,并到公安局报了案,为转移警方视线,又欲嫁祸于马惠的丈夫,指使周康把马惠的电动车遗弃在尤坚勇的情妇门口。
听完交待,我终于明白了此案的全部经过,但是南思道是如何发现的呢?并且自始自终,他的目标都十分清楚,这究竟有什么奥妙?我与南队长一样参与了全案的侦破,为什么当我还在苦苦思索案情排查凶手,并且为目标太明朗感到灰心的时候,南思道却已是成竹在胸,轻易地揭开了谜底了呢?这些令我都感到迷惑不已。
根据周泰的交待,我们在他的办公室发现了还未来得及处理的遗物:手机、钥匙以及一张被撕碎的收条,拼接完整后,其上写着马惠收到周泰人民币四十万元字样。这显然是凶手无意间留下的罪证。
晚上在局食堂里会餐,南队长喝了许多酒,当他意兴未了回到宿舍时,我主动拿出一包大中华,并为其点燃一支烟。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他吐了一口烟“现在你尽可以提问了。”
“你是怎样怀疑上王卫雪,不应该说是周泰的?”
“那天报案的时候”他斜倚在床头狡地向我笑着“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这就告诉你答案,你还记得报案的时候他的穿着吗?尤其是裤子上的泥与鞋,对,对,对,他裤上的泥是白褐色,这种泥土只有在我们这个城市的西郊独有的,也就是案发现场那一片特有的土质,另外他的裤子上尽管有那样多的泥巴,当天外面又下了雨,而他的皮鞋却很新,没有半点泥痕,这说明他报案前换了鞋,这一点使我产生了怀疑。”
“那么,你是怎样断定电动车是由周泰指使周康运去栽赃的呢?”
“电动车的轮胎上泥土粘有废弃的车票,这一点上次与你交待过了,再通过泥样分析,电动自行车上的轮胎缝里的泥土,含有化肥的成分,这些难道不足以证明谁是凶手了吗?“
“原来如此,那么你又是如何发现他俩的真实身份的呢?”
“基于上述怀疑,就必然要对这两个人的身份情况详细调查,在我们还不太健全的人口信息管理库里我发现这两个人来本市的时间是一致的,这便让我想起了那份五年前的通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