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我和南思道在办公室里下起了象棋,这位上司虽然棋风极其凌厉,常以当头炮开道,但是,却往往败在我的屏风马应招的棋路之下。
“看不出,你这年轻人还有些韧性嘛,这局棋你还不肯认输?你只剩下一炮、一马、一卒,而我呢,有一车、一炮、两卒,快投降吧。”南思道沾沾自喜地说道。
“你虽然占优,但未必赢棋,将军。”我跳马将军,“马后炮,绝杀。”
“什么?这还有马后炮那?”南思道只好认输。
“你好像是胸有成竹。”我俩开始第三盘棋。
“你说的是这盘棋吗?当然,我要接受上一盘的教训,要求稳。”南思道回应说。
“不,我不是指棋,而是指乔汉被绑架的案子。”我纠正他道。“因为在没有找到答案之前,你通常是选择沉思,而不是下棋。”
“是呵,为了及时解救乔汉,我必须要出一招怪棋。”南思道手中拈着棋子说道。
“怪棋?可以让我知道吗?”我好奇地问。
“呆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瞧,有人敲门,我等的人已经来到了,好了,你的任务是记下这位当事人的供述。”他对我说道。
门打开了,乔木站在门外,我收起桌上的象棋。
“请进,乔厂长。”南思道对来人说。
“你们的人要我来一趟,说你找我有事?”乔木试探着问。
“是呵。”南思道示意对方坐下,观察着对方,“你的哥哥乔木被绑架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但是不报案是由于害怕对方撕票,并没有别的意思。”乔木神情有些慌乱。
“好吧,我就用不着兜圈子了。”南思道直截了当地说:“有些问题要你回答,所以才请你来。”
“我一定知无不言。”乔木话虽干脆,但有些勉强。
“这个案件的主要事实我们都掌握了,但是有些细节还不了解,其中之一,就是你如何发现这三封绑匪的信的?”
“呵,是这样。头一张纸条是放在我车子里的,前天晚上下班以后,我回到家,下车时发现副驾驶座上放了这张纸条,估计是从车窗玻璃缝隙里塞进去的,因为上车时我先把皮包放在了副座上压住了这张纸,所以没有看见,下车拿包时才发现,看过此内容,我就立即到我哥哥家里去了,而第二次和第三次这两张都是放压在汽车的雨刮器下,其上的内容我就不重复了,你已经知道了。”乔木从容不迫地叙述经过。
“我不仅知道了纸条上的内容,而且知道了绑匪是谁?”南思道似乎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番话。
“哦,是吗?这太好了。”乔木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告诉我,他们是谁?我要亲手宰了他们。”
“别激动。”南思道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的表现,“现在有两个绑匪正在接受询问,估计他们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噢,你们真的是了不起,是怎么捉住他们的?”乔木恢复平静重又坐下。
“你知道,现在科学技术非常发达,我们是通过跟踪乔汉手机的电磁信号发现他们的,就在今天上午已将他俩擒获。”
“这不可能。”乔木喊道,“他们上午还送来第三张纸条呢?”
“我可以告诉你绑匪的名字,一个叫王晓雪,另一个叫李强,相信你不陌生吧?你看,一组的李会吾组长已把这两人的供述送来啦”南思道接过李会吾送来的捺有鲜红指印的询问笔录,仔细阅看着,李会吾时而在其耳边细语。
这时,我看见乔木坐立不安,似乎要从椅子上倾倒,脸色变成灰白色,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
“太好了,南队长,我的丈夫已获救了,脱离了危险,苏醒过来了,他已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呢!”乔汉的老婆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与几小时前表情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南思道用手放在嘴唇上示意噤声,并指了指乔木,她这才发现坐在椅子上的乔木,立即停住言语,用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夫人,请您暂且回避一下,至于你丈夫乔汉的的安全,你就放心,我已派了三组的人去守护他。”南思道说,“现在,我认为你最好还是陪伴在你丈夫病床边。”
女人推门去了出去。同时,刘木之手里拿着一份笔录走了进来。
“这是乔汉的证言。”刘木之把笔录纸条递给南思道。
“好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南思道略微看了一下笔录,然后用眼睛盯住乔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乔木脸色变得苍白。
“你为什么要策划这场绑架案呢?”南思道一字一顿地说。
“不,你们一定弄错了。”乔木虚弱地喊道。“我怎么会绑架我哥哥呢?这是不可能的。”
“这场绑架从一年前就开始策划了,只不过你物色的两个家伙,都是废物,所以才又一次失败。”南思道轻蔑地一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考虑,现在交待还算你有自首情节,怎么样?乔厂长?”
办公室里静谧下来,只有墙上的时钟在嘀哒地响着。
乔木呆坐在椅子里,把头埋在两手掌之中,一言不发。
南思道打破这这种沉默,他从办公柜里拿出一份表格递给李会吾。
“李组长,你去把这张拘捕申请表填一下,我想,现在要使用了。”
片刻的静默之后,乔木抬起了头。
“我现在交待算自首,可以从轻从宽吗?”
“当然,只要你如实说出作案经过,包括退还60万元的赎金,按照法律的规定应当从轻处理。”
“好吧,我承认,这起绑架案是我策划的。”乔木开始交待了,“这一切都是从我染上赌博的恶习开始的,几年间我欠下了几十万元的债务,由于赌债高筑,我和有着同样不良嗜好的供销业务员李强只好铤而走险,一年前由李强和我泡制了一份假业务合同。骗走了厂里40万元的货,并将货以30万元低价出手,两人均分了此笔钱,但是,我哥哥乔汉对此事已有所察觉,随即将李强开除,并对我经手的每笔业务加强了审核,使我再难以作弊,而临如此窘境,再加上李强的胁迫,我不得已策划了绑架我哥哥的计划,为了接受上次失利的教训,这次是由我假意约乔汉至龙吟公园谈事,而由李强两人在僻静处伏击他,使用****将之麻醉实施绑架的,再后来的事你们都清楚了。”
“好了,你的自首还不够彻底。”南思道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地问“你把乔汉藏在了什么地方?王晓雪、李强又躲在何处呢?”
“这些还需要问我吗?你们应该知道了?”乔木瞪大眼睛吃惊地问。“你们不是抓住了王晓雪李强并且录了口供吗?”
“不,我们还没有抓住他们,那些都不是真的,而是为了迷惑你,使你招拱而用的计谋。”南思道嘲弄地望着乔木,“我们还不知道你同伙的下落,以及乔汉隐藏的地点,需要你进一步说明。”
乔木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嗓子里吐出一句粗鲁的脏话,象一头发怒的公牛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向南思道扑去,可是身壮体壮的李会吾和刘木之将他重新按回到椅子上。
“我没有什么说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乔木狂怒地嚣叫着。
“好吧,给你的自首机会你不要,事已至此,我们就自己去找。”南思道冷冷地说:“相信通过你口袋里那只用来与同伙单线联系的手机的电磁信号一定能够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帮凶的,这回可是真的啦,请你自己把它交出来吧。”
乔木极不情愿地拿出手机,突然扬手要砸向地面,技术组的刘木之组长早就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拿下了手机。
“算了,我彻底服了你们了,既然如此,我就全说了吧。”乔木哀叹一声说道。
根据乔木的交待,在汉乔造漆厂位于汉河码头的仓库里,我们解救了乔汉并抓获了王晓雪与李强两名帮凶。
“你是怎么判断王晓雪参与了绑架呢?”傍晚我和南思道沿着唐河边的唐河大道散步时问道。
“你记得王晓雪他妈报案时提到的王晓雪半夜与人通话时所说的两句话吗?”南思道望着夕阳的余辉反问道。
“哪两句?”
“‘目标放哪里’和‘要多少钱’这就是一点线索,后来在王晓雪家里我又见到了他们作案工具****,以及罪犯所记录的乔汉上下班时刻表线路图,也就是那张压在气罐下的字条,更坚定了我的判断。”
“你又是怎样知道王晓雪的同伙及他们的袭击目标呢?
“这是通过调阅他们的犯罪档案发现的,李强是被开除的漆厂的工人,他不是为了抢劫而跟踪,而是为下一步绑架预备,至于乔木,我是在看到乔汉的老婆拿来的绑匪的字条才怀疑到他,如果你仔细观察绑匪的这三张字条,你会发现是用同一支水笔在一个同时间段内写下的,而不是分三天写的,因为这种墨迹的干燥、粗细程度是一致的,而且字条又都是由乔木发现,再加上他有动机,因此不难推断乔木是内鬼,我设下了一个圈套,使他自己招认,结局比我想象得要好,你也见证了,这可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哟。”
“老实说,你这一招棋有些卑鄙。”我悻悻地道
“为了法律的正义,我们做刑警的应该尽最大的智慧与罪犯斗争,这是策略而非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