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纵身一跃,竟是数丈之高,比赵步笙这个修炼了古武术的家伙还要恐怖。不过一个强壮的大男人被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子公主抱,有些羞涩,有些忐忑。
腾跃至空中,青雨便是又摇身一变,化作一只数十丈的青鸟,双翅张合,飞行在参天巨木之下。
平生第一次凌空飞行,还是骑在一只青鸟身上,眼睛时不时瞅着大地,也算别有一番风景。身旁的景物光影变换,交错乱目,一时之间应接不暇。
不过,就在这般忐忑之间,赵步笙却是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如今是魂灵穿越到了一个猴子身上?若非如此,恐怕早已经被认出了。
这样的境遇也不知是喜是忧。如今赵步笙也是一个非凡者了,妖也是有妖法的,不是平常人。
赵步笙心中默念咒语之时,亦会有一些变化,瞧来应当是自己所想。可这破手机如何穿越过来了?那个诡面猴雕塑却没有?真是颇有些奇怪。那个卖给自己诡面猴雕塑的猥琐男人,又有何目的,又或者这只是一个偶然?
暗自里悄无声息地摸了一下裆,那手机还在那里呆着,没有掉落。
青雨回首之际却是瞧见了赵步笙很不安分的手,一时间有些尴尬,但很快她就目视前方,道:“我们就快要到龟爷爷那里了,它会办法救你的。”
青雨为何这般担心赵步笙?只因赵步笙现在身上几乎没有妖气,太过散乱。而作为妖,修为越深,身上的妖气则是愈加浓厚。妖气淡去,那是死亡的征兆。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龟爷爷?赵步笙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龟爷爷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存在,要是被瞧出端倪,小命难保。
“青,青雨姐姐,我好多了。”赵步笙眼睛渐而有神,还将手凝握成拳,信心十足道,“如今,我恐怕能一拳轰碎这参天大树。”
可青雨的眼中却是那般柔和,柔和之下透着几分悲凉,这里的参天大树,就是龟爷爷也不能将它们毁坏,哪里轮得你这等小妖。
光影数变,青雨翩步摇落,青绿长裙飘摇,双脚点地落在一条河流边,轻轻地将赵步笙放下,便是呼喊道:“龟爷爷,龟爷爷,快些出来,雨儿有事找你。”
赵步笙站起身子,摸着鼻子,站在青雨身旁,望着宽广静谧的河流,道:“青雨姐姐,如我这般孔武有力,自而没有大碍,不必叨扰龟爷爷了。”
白烟白雾将这片天地笼罩,太阳的光芒落下,折散作各异的光芒,炫彩却又柔软。
青雨上下打量着赵步笙,语气却有些沉重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白桐此时也匆忙赶到,面色有些担忧,当他听到青玉的话,更是一把拉住赵步笙,道:“诡面,是我对不住你。”
“这不关你的事……”赵步笙一把撒开白桐的手,却又被那个家伙一把抓住。
“不,这都是我的错,我不当在你化形的时候揉你的脸蛋,我也不当揪你的鼻子,我更不应在你头上放屁,让你掉落树下……”白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着,没想到诡面的时日无多了。
赵步笙满脸黑线,都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感情你这白猫都曾经这般折磨我诡面?当我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现在斗不过这小子,先将它们记在心里,待有时候再报复。颇有深意地望了白桐一眼,赵步笙咬了咬牙,拍着白桐的肩膀,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道:“无碍,诡面我宽宏大量,不计小事。再说了,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在乎?”
还曾记得,当初在校外与一个黄毛小子无意相撞,也不说谁的错。那黄毛小子仗着身旁有几个兄弟,转头就是一句:“狗儿子,没长眼睛!”
赵步笙没有立即动身,只是冷冷地瞧着黄毛小子,也没有说半句话。接着,黄毛小子咂了一口烟,半虚着眼睛,嘴一张,便是要向着赵步笙吐气。
很不幸,那一日本来赵步笙心情也不好,没想到对方骂人还带家人,他二话不说,顺手就是一个巴掌,将黄毛小子扇得一个踉跄,再是反身飞踹。
烟气也吐出了,从朝天的鼻子里,从嘴里,带着一些鲜血。随后,赵步笙拔腿就跑,穿梭于大街小巷,那些家伙追都追不上。赵步笙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怪也怪那个黄毛小子有眼无珠。
白桐听闻此处,更是惭愧地低下了头,却又尴尬一笑。在赵步笙的安睡大树上,白桐还布置了许多机关捉弄他,只可惜,赵步笙时日无多了。
往后,往后在这漫漫长日,再也没有受白桐欺负的家伙了,有些淡淡的忧伤。
若是赵步笙知晓,恐怕得七窍生烟,这白桐就是个坏坯子。
风过,白烟淡去,河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有黑气萦绕,着实怪异。赵步笙虽是一眼便瞧见,却未多言,言多必失。
此刻,黑水河中心却是冒着气泡,咕噜咕噜的,就好似一锅沸水蒸腾。渐而,有一白须老者拄着拐杖,浮出水面,虽步履蹒跚,可他可是踏在这水面上的。
步步生涟漪。
“龟爷爷,你可算来了。诡面的状况有些不好,还望您为他治疗一下。”青雨上前扶着老人,很是亲近地说道。
龟爷爷的双眉白长,将双眼遮挡,也不知它是如何瞧见路的。胡须花白已经到了胸前,在风中飞扬,颇有仙风道骨,纵而他是一个乌龟精。
未曾走近赵步笙,只听得老人口中默念无名之言,似喃喃自语,左手一抬,赵步笙便是身如轻羽飘起,悬浮在空中。一股绿色的气雾笼罩着赵步笙,从头到脚,没有味道。
这咒语赵步笙竟能听懂一二,兴许是诡面猴前世的记忆遗留,故而赵步笙也没有多想。可他的心中自是颇有不安,面色依旧如常,带着一点笑容。却不知眼前的这只老龟会不会瞧出端倪,那可是命悬一线之事。
“很好,很好。”老龟抚摸着长须,虽是瞧不见面色,却知晓他甚为满意。
赵步笙也是暗中舒了一口气,笑道:“青雨姐姐,我便说了我无碍,你还那般担心。”
“可,可是诡面身上的妖气却是淡散,就好似生命气息将无,如何……很好?”青雨不解龟爷爷的话,故而问道。
“世间自有非凡之妖,化形之时褪去自己的形态,淡化自己的妖气,而做到与人类一般无二。这样的妖乃是受上天眷顾,资姿非凡。一则他们即可修行妖道,二则亦可修行人法,这样可不好?”老人面向赵步笙,佝偻着身子,静然而道。
“可青雨姐姐说诡面时日无多了……”白桐瞧着这个修为比自己还弱的诡面,有些难以置信。要是这个家伙的资质非凡,那我白桐岂非逆天?
“我道的是红月将近,我们离去的时日快到了。”青雨瞪了白桐一眼,令白桐讪讪一笑。
“不错,红月将近,你们也应当离去了。”老人抬头仰望着天上,透过密茂的树叶,似乎要看透这天地。
“离去?去何处?”赵步笙追问着老龟。
“月神曾言,待你们三个化形之日,也便是你们离开这月神界之时。去往外界,去寻找一位有缘人,寻找预言之神说的有缘人。”
月神?预言之神?这两位的身份似乎很高。
不得不说,赵步笙的脑海很乱,这些他一点也听不懂,而且,诡面的往昔记忆似乎全无,空空荡荡。
青雨也只是听得龟爷爷曾道,此次红月到来,他们三人就得离开月神界,可为何离开,这还是刚知晓。
“那么我们应当如何去寻找?预言之神可是有提起过?”赵步笙问道。
龟爷爷抬望苍穹,身形挺直,哀叹道:“唉,岁月不饶人,才几万年前说的话,都已经忘了。”
赵步笙目光呆滞,却也不知这老龟活了多少年,数万年的寿命,似乎太长了……
“我得去翻翻石头书了,瞧一下可还找得到那些古老的记载……”老龟步履蹒跚地迈向黑河,渐渐消失在这三人面前。
广袤的大地,参天的巨木,却是听闻不见鸟鸣兽声,着实有些安静,安静得那般诡异。
西方太阳近山,一轮红月升起,带着朦胧的光芒,将大地血洗。
人间的月当是皎洁如水,可这里的月却是绯红当空。
赵步笙独坐在一颗参天古木的枝丫上,遥望着天上的那一轮降近全满的红月,心中隐有杀戮之意。
不过杀戮之意并不太重,还不足以驱使赵步笙丧失意识,他尽力地克制着心中莫名的冲动。
掺杂着刀光剑影的画面,鲜红血液一泻而出的残酷,天空中得意而猖獗的笑声,地上震天摄地的呼喊,却没有哭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赵步笙脑海交织,混杂。
那是一场血腥而残酷的战斗,天上地下,都是人,都是妖,铺天盖地。
天上无星,唯有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