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不过是场美好的幻想,柳子冥甘心活在其中,泥足深陷。赵步笙早已过了那等年纪,心路有所经历,不过实际上可还没爱过的女子。
又或者言赵步笙乃是专一的男人,这世上他也只爱过漂亮的女人,对其他女人则是不屑一顾。
“白鹤派的地盘我们恐怕不能随意进入,被他们派内的长老等知晓,不会有麻烦?”赵步笙倒是担心这些问题,他也想混入其中。
白鹤展翅绕云端,崖间宫殿白雾间的景象他也曾见过,自然也想近距离瞧上一瞧。
倘若能混入灵药园,也能顺手牵羊,研究一下灵药的功效,可是真能提升修炼的速度。
自然,所谓的研究也不过将灵药一股脑地装入自己的白玉戒指当中,而后塞入自己的嘴里。
至于陈老的灵药园子,赵步笙曾经也动过心思,不过瞥着眼前的可怜人,他的贼心就被消灭了。
那夜陈老惩戒柳子冥的事情历历在目,稀缺的牙齿在笑意中露出,映照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有些瘆人。
柳子冥断腿脚,赵步笙断手臂,两个就是难兄难弟,通天派的绝配了。关键性的便是,赵步笙从不想与柳子冥称兄道弟。
柳子冥大手一挥,很自信道:“麻烦?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说起来话就有点长了。一句话,白鹤派与通天派似乎同脉相连。”
赵步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事也未听陈老提及,但赵步笙与陈老也无交流,不知晓也正常。
“白鹤派与通天派一脉相连?我当以为两者只是隔着几里地的关系,或是陈老霸山为王。”赵步笙半开玩笑,细想之下柳子冥的话也有点道理,陈老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拧过白鹤派?恐怕是大粪缸里练游泳——真是不怕屎(死)。
白鹤派当更有隐藏的高人,不过不与陈老一般计较,俗话道:“宰相肚里能撑船。”
你会去踩死一只蚂蚁?那样毫无成就感。但你也不会允许一只苍蝇在你面前“嗡嗡”地飞来飞去,那样很烦躁。
陈老在白鹤派心中属于何类,那样看白鹤派掌门等的心情了,生死拿捏皆在他人手中。
这是不明真相看客——赵步笙的想法。
柳子冥右手把着拐杖,左手在灰白的石桌上有节奏地敲击,信誓旦旦道:“你柳师兄岂会欺骗你?你柳师兄何时欺骗过你?”
随之,灵猴嗤鼻而示轻蔑。
赵步笙瞪着棕灰色的猴子,眨巴着眼睛,又以右手摸了摸鼻子,皮笑肉不笑:“可非我不信任你,这猴子都在嘲笑你。”
我赵步笙才来这通天派半个月,你就想欺骗我,柳子冥呀,得提防着。
柳子冥嘴角抽搐,瞪着灵猴,就差大吼“滚”,爱信不信。
“白鹤派我去了不知多少次了,流言之类的听得还是有的,其中便有关于我们通天派的。”
“说来听听,”赵步笙手抚摸着灵猴的脑袋,毛茸茸的,灵猴似乎也很享受,眯着眼睛,东倒西歪。
柳子冥却没有继续说,而是眯着眼睛,伸长脖子问道:“赵师弟你可有训猴的妙法,道来让师兄了解了解。”
赵步笙心想,柳子冥可真是个滑头,不过他可不喜欢欺骗别人,耸耸肩头,似笑非笑道:“我能有训猴的妙招?有的事情叫做缘分,就似我与这猴子。”
赵步笙将动作表情做得恰到好处,以真话博得对方的怀疑,让他似信非信。
这样不过纯粹是好玩,自然而无它意。
柳子冥眼睛眯得更为狭长,身子却已经坐正了,轻声叹息。
赵步笙头却恍惚间疼痛,如是一根尖锐的银针插入太阳穴搅动,神海之内的诡面猴魂魄牵扯着混沌不清的元神,明灭不定。
又似受到了剧烈的冲击,短暂间失去意识,有强大的力量笼罩在赵步笙周身,危机感袭上心头。
这股莫名的力量却被诡面猴的神魂阻挡在外,进不得分毫,识海内金光大盛。莫名的力量撤回而去,诡面猴的神魂也逐渐暗淡,沉寂在识海。
“嘶”,他忍不住捂住头,如何会如此,诡面猴的魂魄受到了刺激?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柳子冥受到了惊吓,他眉头深皱,眼前的赵步笙面容扭曲,似乎受了很大的痛苦。
他可不信对方为了回避问题而装疯卖傻,赵步笙的双手青筋纵横凸显,着实骇人。
“赵步笙,你这是怎么了?”柳子冥问道。
山林小道往通天峰顶,枯叶纷纷扰扰,阳光被黑暗掩盖,因光线不明而昏暗。
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浑浊中荡漾,目光所及之处便是远处的青瓦房屋,而院落中的凰树下便坐着两个少年。
赵步笙恍然抬头,望向蜿蜒小道,血色红影稍纵即逝。痛楚袭来,眼前霎时黑暗,时间并不太长,双眼有些灼热。
柳子冥也随即望之而去,稀松的树木,向上是白云远山,也无特别之处。这个赵师弟的动作太过奇怪,有些神经兮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究竟在瞧什么?柳子冥也只能这样问自己,将目光收回,他再次打量着低头揉眼的赵步笙。
眼前的白袍少年长吐了一口气,笑着抬起头,双眼通红,有如血海,粘稠如水流动。
血海就似无底的漩涡,淹没赵步笙的瞳孔,又或者是将它取而代之,成为赵步笙的眼。
柳子冥的整个身子凝滞不动,深深地陷入这片血海当中,不能自拔。赵步笙又瞅着眼前如木头人似的柳师兄,他眼神呆滞,全身松弛。
自柳子冥的黑色瞳孔中,赵步笙仿佛瞧见了自己如今的状态,身子亦是一颤。
红色的血海中开始泛着黑气,黑气由芝麻点大扩散,向外渐渐扩散,又将红色血海吞纳。
黑色成为了赵步笙的瞳孔,红色被赵步笙掩藏,一切似乎未曾发生。
柳子冥仿如睡梦未醒,面色苍白,神色憔悴,咳嗽两声,无力道:“我怎么感觉有些困了,赵师弟,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赵步笙点头,而柳子冥将方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根本只字不提。柳子冥的身子摇摇晃晃,走路都不太稳。
赵步笙忽觉头脑疼痛之初,全身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是在月神界被英灵盯上的滋味。而他的感觉又非常敏锐,冥冥之中又声音告诉他,那人便在小道树林处。
绿油油的眼睛中透着兴奋,渴望,仿佛在凝视着势在必得的猎物。红色诡异的身影飘忽而过,绿油油的眼睛再次隐没黑暗。
黑暗中的怪物究竟是人,还是山中野兽,又或是鬼魅邪物。猜测在赵步笙脑海内产生又被掐灭,而它是鬼魅邪物的可能性更大。
人的眼睛怎么会是绿色?可赵步笙的瞳孔方才便是红黑色,诡异得吓人,很难解释。
通天峰到底还是不宜久留,也难怪柳子冥总想着逃跑,恐怕他曾经也见过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山上真如柳子冥所言美好,恐怕并非如此。
陈老啊陈老,到底还是令人捉摸不透,赵步笙心里对他的猜忌更为严重,警惕之心更重。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的问题。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李墨雨如今的修为都不能逃出陈老的掌控,可见赵步笙还要在这惊恐下生存许久,但短期之内定然无生命危险。
还有自己的双眸为何变为血海,真是令人头疼。赵步笙绕着篱笆向房屋后而去,灵猴跃上他的肩头,很乖巧地匍匐着。
青瓦房后有一口很古老的水井,赵步笙也只来过一次,远远地瞧过。水井是以石头砌成,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绿油油的。旁边还有一只染灰的木桶,质地很好,没有腐烂。
想必这里很久未曾有人来过,赵步笙不过是为了盛水,观察自己的双眸。毕竟这里也没有铜镜,也唯有如此。
古井被篱墙围成独立的一隅,像是孤零零的,被世人遗弃。土地上一两只小虫爬行着,没有章法,四面八方皆是路。
篱墙的是封闭的,没有所谓的大门,找不到进去的路,颇为奇怪。恐怕是陈老有意将这口井隔绝,但具体原因绝不会是,修行者无需饮水。
没有篱墙门那便翻过去,想法简单,现实残酷。刚触碰到及腰的篱墙,每根木桩就疯草狂长,吓得赵步笙后退。平常的篱墙也不过正常人的半身高度,而眼前的篱墙足足有一丈,唯有仰头叹息。
嫩绿的光芒柔和地笼罩着篱墙,赋予它们生命,令它们如植物生长,奇妙得很。
赵步笙肩上的灵猴纵身跳跃,攀爬在篱墙上,得意回望,吱吱叫唤。一根木桩开枝散叶,化为一根柔嫩的枝条,长满青叶呼啸拂来。
枝条蜿蜒如长鞭,三月的杨柳水中荡漾,将春水向东流拂开,涟漪四散,而这空间便是绿水潭。
也难怪水木桶上堆积灰层,水井边缘布满青苔,谁能进去打扫整理。也不过平常的水井,竟也如此大费周章地保护。
灵猴的身子青松倒挂,自然落下,与枝条擦肩而过。赵步笙此刻已经退到远处,作壁上观,死瞪着篱墙内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