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江徐氏口中发出撕裂般的嗓音,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所闻。
眼前的人是扶柳公主,她被囚禁在宫中十年之久,又怎么会知道陆家的事情?更不可能为陆家的人报仇。
她想不明白,五脏六腑灼烧撕裂的痛让她也没有余力能够去思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昭九站起身靠在了门边,安静的看着江徐氏,直到眼前的人挣扎得不再动弹,闭上了眼。才冷漠的转身往外面走去。
若善在大牢外面候着,从她手上接过剑插回剑鞘,跃身上了马车。
总算把江徐氏除去,陆昭九心静了下来,也累。
这不过是刚开始,江徐氏只是太后的一颗棋子,想要把太后扳倒为陆家报仇,这条路还长。她要忤逆的是皇命,是太后,还有江府的民心所归。可只要能够为她陆家报仇,让陆府的几百口冤魂安息,就算是逆天而行,与全天下的人作对,她也会把这条路走到底。
谁都不能欺负她陆家,谁都不可以。
“公主,若善有一事疑惑,不知道当不当问。”外面传来若善的声音。
陆昭九微阖着的眸缓缓睁开,看了一眼又闭上,“你若是想要我的答案,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方才若善亲眼看见她在江徐氏面前的模样,她不用猜也知道他想问自己什么。
“公主请说。”
“前几日,你家将军为什么会罚跪?”
一阵沉默。
“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你自己做选择。”
“太后召见将军,为的是公主的事情。她想让将军把你送回宫中,将军不肯……”
“可也总不会因此叫他罚跪。”陆昭九不信太后能够命令得了江挽舟。
一来他们都是江府的人,江府是老妖婆的后盾,她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自己伤了与江府的和气。二来,江挽舟也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若是他不愿意,不管皇帝还是太后下令,他都能掉头就走。
若善顿了下,继续说道,“是将军为了堵住太后的嘴,主动罚跪。”
当时要是江挽舟不跪,太后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罢休,陆昭九不会遇到不少的麻烦。
陆昭九愣怔了一下,心底的疑惑更深。
她不晓得江挽舟为什么帮她说话,她在江府这么惹他厌烦,他不发动江府上下的家奴把自己轰走,她就感恩戴德了,从来没想过他会为自己说话,更没想过他能够为了自己做到这般田地。
江挽舟那日大病一场,现在都还在喝药。
虽然根因还是他想太多积郁成疾,可那场雨好歹是个导火索,她也是有责任的。
“公主殿下不必疑惑。”若善笑了笑,大概知道陆昭九在想什么,“将军不像你表面看上去这么冰冷,他只是不善言辞,也不屑言辞。”
他跟了江挽舟这么多年,江挽舟在想什么,他还是能够猜到一些。
陆昭九望着马车里面昏暗的布置,眉头皱起又舒展开,刚舒展开又皱了起来。她以前也以为江挽舟是这样的人,但是她上过一次当,吃过一次亏,她现在不敢这么想了。
她是个惜命的人。
陆昭九伸手掀开了窗帘,刚望出去,看见外面的黑衣人和手上银晃晃的刀剑,脸色一寒,把帘子放了下来。
“若善,外面有虫子。”她小声的说。
“嗯,公主殿下不必担心。”若善淡淡应了一句,很坦然。
陆昭九长舒了一口气,“你心里有底就好,我相信你能够打得过他们。”
毕竟是跟在江挽舟身边的贴身侍卫,肯定不会差。
“属下打不过。”
陆昭九:
这回答要不要这么实诚?打不过还这么淡定!
陆昭九背后像猫抓一样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挺直背警戒的坐了起来,小声的喊了若善一句,“成景不是和我说你三岁习武,七岁就学有所成吗?你怎么打不过这些小喽啰。”
“我很差劲,成景好一些。”若善说着,把马车朝着偏僻的巷子驶去。“这是太后的人,十二护卫来了一半,我大概只能抵挡半柱香的时间。一会儿公主殿下趁乱逃走。”
“那你一会儿怎么办?”陆昭九问。
“不知。”
听着不动声色的一番话,陆昭九唇角抽搐了几下。不过成景看起来就像是个半灌水,若善这样不苟言笑的才像是武林高手啊,为什么他还比不过那个话痨子?
陆昭九快要哭出声了,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停下。
一把剑从陆昭九身侧刺了进来。
她倏地往前一弹,翻下了车,眨眼的时间若善已经从对方手中砍落一把剑,踢到了她的面前来。
陆昭九靠着若善不敢动弹,他打到什么地方,她就跟着逃窜到哪里。
活了十几年,她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初去求学的时候没有好好习武,情诗倒是学了不少也写了不少,可习武这件事上一窍不通。想想看她若是能以一敌十,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江徐氏害死了。
几个黑衣人都和若善缠斗到了一起,陆昭九躲藏的时候瞥见了一侧的亭台,脸色忽变。她记得这个亭台离李府不过一两条街的距离,现在逃走还能够去搬救兵。
陆昭九趁乱逃走,刚走到巷子口身后追来一个黑衣人。
她浑身一颤,侧身避开一剑,腰往后一压,握着剑横扫了过去。
骨头响了一下……
正好从对方腹部划过,看见对方又迅猛的攻击过来,陆昭九再想躲,发现自己腰折了。欲哭无泪,她闭着眼准备等死了,一道深蓝色的影从眼前晃过,和黑衣人打成了一团。
成景!
她的成景小可爱!
看见成景来了,陆昭九安心的扶住墙,靠在一边杵着。成景话多得很,下剑却利索,手起刀落,不过半刻黑衣人已经尽数逃走了。
成景剑一收,蹦蹦跳跳着飞快的过来了。
“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扶我一把……”陆昭九颤颤巍巍的伸手,“我腰折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她疼得一边哼唧一边幽叹。做人做到她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半点忙帮不上就算了,在旁边打酱油还把腰给折了,这种事情,她都没脸说。
好不容易到了江府大门,她一只手拉着马车,一只手扶着腰,半只脚刚踏下马车,一抬头,愣在了半空。
江府大门口浩浩荡荡等着十几个小厮,提着三五盏明亮的灯笼。江挽舟和沈大夫都来了,一瞧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回府的成景迎了上来,“公主殿下腰折了,你们还不赶紧上来扶着!”
陆昭九当场死亡。
腰折了已经够丢人,现在被众人守在大门口围观,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当场宣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