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陆昭九点点头，脑子里面千回百转，唇角不经意扬起。如果这个管家知道都尉府的大小事宜，是不是也能够从他口中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用来威胁邢兆？
邢兆这人警惕性强，城府却不深，想要利用他不算什么难事。
刑部大牢，她是一定要进。
陆昭九正想着，一道寒光落在她身上，猛地回过神，吓了一跳，“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清雅居？”
刚才在清雅居，人多眼杂想要问她不方便，他还不至于蠢到相信她当真吃夜宵来了。
被问话的人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其实……”
“实话实说。”刺耳的声音拉动，一道银光晃疼了陆昭九的眼。
江挽舟竟然拔了剑，他这是要跟自己动真格了？
陆昭九笑着抓住他握剑的手，“你这么凶做什么，我说不就行了，反正都被你逮着了，我就和你实说，你以后就不要动不动怀疑我了。”
看江挽舟的眼神，显然就不相信她，她一只手抓不住他，整个人索性缠了上去，抱着他的脖子。
差点被甩开。
幸好江挽舟低调，马车也小，他想甩开自己没能甩得开。
“你放心，我不骗你。”陆昭九目光灼灼盯着他，“你不用怀疑我的身份，我就是扶柳，这假不了。只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和李府的李公子有点往来，他告诉了我不少事情。”
听见李溯游的名字，江挽舟才觉得她的话有了几分可信性，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公子看我身世可怜，说看见我被太后针对就想起了他一位朋友，又说我和他那位朋友有几分相似，想要帮我。
之前我偷跑出去几回，还有去术药阁，都是为了方便见李公子。他说他朋友已经死了，希望我能够好好活着。”
“就这样？”江挽舟皱眉。
“嘿嘿，当然，他也希望我能够顺便替他报仇。”陆昭九压低了声音，顺便往江挽舟耳边靠，揩油吃豆腐，“他想杀太后。虽然我该叫一声母后，可这个女人无恶不作、把持朝政、草菅人命甚至还觊觎皇位，这样的女人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说完，她不忘补了一句，“我说的这些话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轰隆！”猛地一阵雷声，瓢泼的雷阵雨在一瞬间垮了下来。江挽舟看着陆昭九的脸微冷。
后者连忙摇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你误会了，这雷肯定、绝对不是劈我的！”
江挽舟看她半晌没被雷劈死，淡淡道，“暂时信你。”
陆昭九紧绷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抱紧了江挽舟，“你信我就好。”
她就知道江挽舟吃这套，一来，李溯游做这些事情合情合理，二来，他的目标也是太后，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帮着皇帝做事，可他查宣宁门纵火案，摆明了就是和太后过不去。他们现在目的一致，暂时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等她跟他一块儿收拾了太后党的人，再收拾江府，也不迟。
这谎一圆，今后她见李溯游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马车停在城墙外，下车时外面下着大雨，雷电交加，灰蒙蒙黑压压的天下，高大的城墙格外恢弘压抑。陆昭九刚掀开帘子，“呀”一声退回去扑到了江挽舟身上，“好大的雷阵雨，奴家怕怕。”
她怕个屁。
江挽舟铁着脸，把伞丢给她，“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扔下去。”
一个哆嗦，陆昭九赶忙往下走，一只脚刚抬下去……
看见地面厚厚一层积水，江挽舟一手把她捞起来，一手撑伞往外走。
真是口嫌体正直。
陆昭九得了便宜不忘记卖乖，冲他抛了个媚眼，“将军心里其实还是心疼奴家的，对不对？”
“我心疼江府洗鞋的婢女。”江挽舟走得快，脑子里印下她俏皮眨眼的模样，“以后别乱眨眼，活像是眼睛抽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江府把你养出问题来了。”
嗯？
陆昭九刚进了城守司，立即找里面的婢女给她寻了块镜子来，目不转睛盯着铜镜中的女子。眨了眨左眼，又眨了眨右眼，怎么看都是娇俏可爱、惹人生怜，哪里像是眼睛抽筋了？
她跺着脚往里去找江挽舟，刚踏进内屋，看见里面摆满的刑具，心口微微颤了颤。
这里是城守司，寻常不过是护城卫暂时休息的地方，她没想到这种地儿竟然也有惩罚人的地方。看来这平静无澜的长安城，背地里可不是她平日看到的模样。
刚才被抓起来的人已经五花大绑挂在了人形架上，城守大人卫巡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刚烧红的烙铁，“王管家，将军不过想知道一些小事，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呢？要是受刑以后再说，岂不是太亏了？”
王实咬紧了牙关，被吊起来的双手已经脱了力，痛得快要断了，“你们别以为能只手遮天，我上面是都尉大人，都尉大人要是知道你们对我滥用私行，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别做这种无谓的挣扎了，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你这是何必呢？”卫巡无奈的看着他，不由摇头。
审讯人这事儿是真麻烦，其实吧，他也不用对他们用刑，坏事做多了得做噩梦，他不喜欢。
可每次来了人，好说歹说的劝，人家就是不听。不见棺材是不掉泪，不用刑就是不知道皮开肉绽有多疼。既然如此，他也没办法了。
江挽舟已经发了话，他不动手哪成？
恶人都交给了其他人去做，江挽舟一袭白衣如玉，墨色的发顺着肩上的绸滑在脸颊旁，遮住眸色后显得整个人更加温和，宛如泛舟湖上温酒赏莲的翩翩贵公子。
活脱脱的衣冠禽兽！
“来都来了，还在外面做什么？”江挽舟揭了茶盖，看着散出的热气，不紧不慢说着。
陆昭九跺着脚走了进去，嘴里嘟囔着话，不悦的看着他。刚走进去，脸上凶神恶煞，双拳死死捏着，咬着牙，抛了个眉眼。
“江挽舟你给我看清楚，这哪像是眼睛抽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