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出去吧。”李溯游坐了过去，替陆昭九擦擦汗，“厨房已经在准备，还等一会儿就能吃了，你先吃这些垫着。”
“窝不饿了，就四头话有点乱。”陆昭九嘴里含着糕点嘟囔，指着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墨发。
半柱香后，陆昭九靠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面前摆着满汉全席，身后是抓着一大把头发手足无措的李溯游。他细细端看半晌，赶鸭子上架，替她一缕缕的捋顺，再挽成一个个的发髻绾起。
“痛痛痛，轻一点。”陆昭九一口撕下来半个腿，嘴里咀嚼着，只有两只手在抓食物，身体靠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她抬头看了一眼梳妆镜，指点江山，“左边的发髻多了一缕，右边发簪有点歪，等等……你头顶这一坨不可名状的怎么这么像便便？”
“你再挑三拣四我就把你丢出去，本少爷替你绾发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你应该感恩戴德无条件接受。”李溯游扶正她的脑袋，控制她不要乱动。
“行吧，感谢李公子大恩大德，下回你别求着让我替你和芙蓉姑娘牵线搭桥就行。”
她就不信他没有下次求她的时候，这个人为了拜倒在芙蓉的石榴裙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去年让她偷芙蓉的枕边发请她在山珍阁包场胡吃海喝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她爹请人把他俩抬回去，也是她爹动作利索，要是被李赋言下朝先逮到了，估计一个断手一个断腿；前年让她骗芙蓉出清雅居一游，把府上的传家宝都偷了出来送给她，只可惜抄家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没能留下来；还有第一回见芙蓉的时候，他想看看芙蓉裙底的风光，为了说服她，他难得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替她偷了江挽舟的贴身物。
陆昭九吃饱喝足好好睡了一觉，江挽舟待在书房里练字，成景和若善守在门外，瞧见江挽舟又出来一趟，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倒了回去，成景嘀咕道，“你有没有数，今日将军究竟出来多少趟了？”
“十七次。”
啧啧啧，成景往里面望了一眼。江挽舟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写上两个字，便要朝着窗外瞧上一眼。
陆昭九又不会自己回来，也不知道他瞧来瞧去有什么用。多看两眼，不如直接上李府一趟。
院子里忽然有脚步声经过，管家来了，走到门边说道，“外面来了一个自称是术药阁伙计的人，想要求见将军，不知道将军是见他还是回绝了？”
术药阁的人？
江挽舟放下笔，“放他进来。”
小伙计被带了进来，看着江挽舟的目光喜滋滋的，“掌柜让我过来取钱，说是江府的狗已经在术药阁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要是再不给钱就要丢出去了。”
江挽舟面色不大好看，“多少钱？成景，给他。”
小伙计掏出带在身上的小算盘算了半晌，“一共是三百七十五两三钱，来的时候掌柜特意吩咐说将军是常客需要打个折，就收个整三百八十两好了。”
成景眼珠子都鼓了出来，“你们只是打劫？你们给狗吃的是黄金还是白银，几天时间就能吃出快四百两银子。”
“你出去可别乱说我们术药阁是黑店，你要是有疑问，我就给你细细算算看。它吃的是馒头干饭，还有我亲手烧的白开水，这些日子算起来就三钱，还有掌柜亲手开的药，五两。来的那日它在房间里面乱窜打破了掌柜最喜欢的琉璃玉盏，三百七十两。”小伙计握着小算盘，把手背在身后，”你们别觉得自己吃了亏，我师傅这琉璃玉盏还是拿的内部价格，要是你们出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三千两都买不到。”
江挽舟听着头疼，“成景给钱别废话。”
“真要给？”
见江挽舟没应声往里面走去，成景心不甘情不愿从钱袋里面翻银子出来，凑钱的时候小伙计站着边上一边数钱一边念叨着，“我说你们江府就是小气，这么点钱拿出来都心疼，难怪连个人都留不住。向来公主殿下要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公主殿下今日才刚去，李府的李公子就替她准备了一大桌的满汉全席，吃得公主殿下撑得躺在床上都动不了了。”小伙计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歆羡，“和李公子这样的人在一起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人长得俊俏不说，大方又温柔体贴，听说公主殿下吃饭的时候，他就在身后替她绾发。琴瑟和鸣莫过于此。”
他说完，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就走人。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
真没想到自家掌柜的狗碗这么值钱，缺了个口子竟然能讹三百七十两。不过掌柜今日硬要他这么远跑来说这番话是做什么？
身后，江挽舟已经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去。成景追了上去，“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接小九回府。”
成景立即备马，转眼到了李府大门还没弄明白，没什么接小九要来这里。
去的时候天已经见黑，陆昭九躺在床上一边喊痛一边摸着肚子撑得想吐，她再也不上李溯游的当，之前在山珍阁就是吃这么多，她两天都没吃一口饭，这回是她饿得慌，一时失了策。
她再也不吃这么多了，要是谁拿好吃的诱惑她，她就和谁没完。
听见门边的脚步声，她闭着眼睛就开始嚷嚷，“李溯游你丫的赔钱，把我吃成这幅模样。本来我还能动能跳，现在连下地都难。”
身边忽然一股凉意，睁开眼，她险些滚到了地上，“将将将……将军，你怎么来了？”
“方才我去了一趟术药阁，想要带小九回家，可掌柜说狗是你带去的，必须你亲自去，他才肯放狗。这几日时间它已经在术药阁花了快千两纹银，若是再不把它接回去，我可能就养不起了。”
“所以……？”陆昭九茫然看着他。眼前人已经别过了脸去，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不是来接你，只是想带小九回府，没了你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