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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新格局 II

试想一下,一个人待在自己认为很舒适很有安全感的环境,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自己最害怕的瘟神就坐在自己对面,那种老窝被发现的感觉,真是只能用“日了狗了”来形容。

但是袁冬青却觉得很得意,甚至有点高兴,因为这样的好心情,竟然还扭转了一点她对陈锋的看法。

而且,袁冬青一坐下来就没打算立刻走,她刚被一个相亲渣男搞糟了心情,遇到陈锋怎么能放过他?

于是,袁冬青问陈锋:“吃晚饭了吗?”

陈锋自然吃过了,点点头,有点受宠若惊的看着袁冬青的笑脸。

陈锋面前摆着一杯咖啡,这已经是吃过饭后的项目了,吃了饭人就觉得困,他如果要继续工作就需要先喝一杯黑咖啡提神,而这家店的黑咖啡刚好很顺他的口。

袁冬青笑笑,又说:“我也吃过了,但我没吃饱,吃的不太爽,大概是这家店的菜不合胃口吧。”

陈锋本想说,“既然没吃饱,那你就再吃点”,结果听到后半句话,便改口说:“其实这家店的菜不错,大概你没点对。”

袁冬青眉梢一挑,笑的越发狡猾了:“既然这样,你给我介绍几道对的菜吧?”

陈锋一愣,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袁冬青要在这里吃饭?

他飞快的说:“呃,我的口味和你的大概不一样,我也不敢推荐,万一难吃呢?”

袁冬青也很快说:“应该不会的,我刚才听服务员说,你这一两个月经常过来,看来这家店的晚饭很合你的口味,服务员还说有时候你有特殊需要,比如要在菜里加个辣,少放点油,他们都会照顾你。这样,你就推荐两道菜,不好吃算我的。”

袁冬青这样一说,陈锋立刻愣了,也不知道如何回嘴,更不知道如何拒绝。

袁冬青甚至连菜单都拿起来递给他了,陈锋还能说什么,只能接过来翻开,迅速点了几道菜,然后将菜单放在一边,又看着袁冬青。

袁冬青依然在笑,叫过服务员把菜点了,还多说了一句:“少油,少盐。”

服务员走后,袁冬青都没有站起身,就坐在那里非常淡定。

陈锋直勾勾的看着她,希望袁冬青能自觉换一桌,到旁边去吃,然而袁冬青早就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了,他看着她笑,她就回以微笑。

陈锋再度把目光移向笔记本,想旁若无人的继续改图,结果看了一会儿完全没看进去。

再看袁冬青,一手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

陈锋终于忍无可忍,说了一句:“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袁冬青“哦”了一声说:“那你继续处理,我不出声,也不会打搅你。”

袁冬青的语气再自然不过,态度也很好,完全没有之前的凶神恶煞,却也没有一点打搅到别人的自觉。

陈锋只好说:“待会儿菜来了,会有香味儿,我怕我专心不了。”

袁冬青便说:“那不如一起吃点?不够再点点?”

陈锋一阵无语,叹了口气,只好将笔记本合上,说:“那好吧,我去那边继续做。”

陈锋说走就走,站起身拿起笔记本,只是还没离开座位,袁冬青就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刚被一个相亲对象恶心了,现在心情很糟糕。”

袁冬青没有说“你能不能陪我聊会儿”这样直接和有些亲密的要求,她只是这样陈述着事实,平静的看着陈锋。

陈锋的脚一下子顿住,人也定在那里,和袁冬青的视线对上了一会儿,几秒钟的沉默,陈锋又叹了一口气,将笔记本重新放回桌上,人也坐了回来。

正是这个动作,令袁冬青今晚第二次对他改观。

事实上,陈锋完全可以不理会她,袁冬青没有任何立场不高兴,而且陈锋不理她是正常的,理所应当的。

况且陈锋明明很怕她,很想躲开她,但是这一刻知道她心情不好,还被人恶心了,却选择留下来关心她,这个男人似乎还挺好的。

人往往就是这样,当初袁冬青被陈锋不小心看到了**,她生气,她愤怒,她无理取闹,她要和陈锋拼命,她平日里还不停的找他的茬儿。

如今遇到了一个恶心的混蛋,陈锋却对她表示了关心,而且这种关系并不是出于陈锋有别的企图,想趁机占便宜,完全是因为他的无奈、同情心和教养,这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这个男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相比之下,刚才那个渣男简直就不是人。

……

陈锋坐了回来,问袁冬青遇到的人如何渣。

袁冬青说:“以相亲为名,行约炮之实。我不知道我是第几个被他相中的目标,我猜他应该同时和好几个女人在聊,看谁会上钩。等他睡过了,目的达到了,再去找下一个。这简直就和动物发情没什么区别,他完全可以买一个充气娃娃,或者去那些交友网站上找**,而不是打着相亲的名义。”

陈锋听到这里,说:“我虽然回国不久,也听说过这边的相亲网站和交友网站,听说以相亲的名义约炮的人还挺多的,貌似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你喜欢刚才那个人,所以觉得失望?”

袁冬青说:“这和喜欢、失望没关系,我对刚才那个人没有感觉,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我这么说吧,在这两年,相亲可以说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我每周都要见两到三个相亲对象,吃饭聊天,看适不适合继续往下相处,适不适合结婚。”

陈锋震惊了:“看来你很想结婚。”

袁冬青:“没有很想,我不是结婚狂,但是我和姚小葳一样,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些规划,在这些规划里是有婚姻的存在的,就像有的人要念大学、硕士、博士,有的人要去八十个国家旅行一样,我们需要人生里有一次婚姻的体验。但我不是玩玩,我很慎重,所以我也需要找一个和我有同样想法的男人。”

袁冬青说到这里,菜开始一个个端上来,服务员还拿了两幅餐具。

袁冬青递给陈锋一副餐具,说:“要不你再吃点吧。”

袁冬青说完,就吃了口菜,怔住了:“嗯,还真挺好吃的,看来我刚才的确没点对,你味觉还可以嘛。”

这还是袁冬青第一次夸陈锋,陈锋听了心里有点小窃喜,但没流露出来,只是憨厚的笑了笑,拿起筷子也跟着吃起来。

袁冬青边吃边说,就像是和朋友闲聊天:“我今天之所以很生气,是因为这个人打的是相亲的名义。约炮这件事很常见,相亲这件事很常见,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他可以去约炮,去任何交友网站找志同道合的女人,他也可以去相亲,去任何相亲网站找想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可是他不能把约炮和相亲之间划上挂钩。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这么做,这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但是怎么能因为它存在,自己认为这件事是正常的呢?就像感冒发烧,人人都感冒发烧,感冒发烧难道就不是生病了吗?”

袁冬青又吃了两口菜,继续说:“靠相亲这种渠道来找**,是对相亲和婚姻的亵渎。反过来,如果他最终和一个**结婚,这样的开始从出发点就错了,将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生活方式和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陈锋听到这里,有点不明白了:“为什么和**结婚,将来不会好到哪里去,万一人家能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呢?”

袁冬青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生活方式和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举个例子吧,我有个朋友几年前在网上认识个中年男人,那男人大了她将近二十岁,两人是网友,聊着聊着就聊出感情了,后来见面,谈恋爱,处对象,直到要谈婚论嫁了。我那个女朋友父母不同意,因为这个男人的岁数,和他们认识的方式在老人看来不靠谱,不给我这个朋友户口本去民政局。我这个朋友就跑去和这个男人同居了,而且一住就是两年,她家里没办法了,就只好把户口本给她,让她结这个婚。结果在去民政局的路上,这个男人才跟她坦白,其实就在上礼拜他回老家的时候,才和妻子把婚离了,这么多年他和妻子一直分居,没什么感情,但是婚姻事实还维持着。我这个朋友那天一怒之下,就没去民政局。”

袁冬青是用一种非常淡定的口吻在说这件事的,也很平静,她没有过多的描述,和表达自己的立场,好像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听到这里,陈锋已经震惊了,他连忙追问:“那后来呢?”

袁冬青说:“后来,他们闹了一阵子之后还是结婚了。这件事我那个朋友曾经问过我的意见,我也跟她说了以下三点,第一,那个男人能和她网恋认识,那么将来也可能会在网上勾搭其他小姑娘,因为这就是他的习惯和生活方式,是他和这个世界上的异性沟通的渠道,他喜欢这样,就会维持下去,并不会因为和谁结婚了就改掉这种习惯,相反的,当他们在婚姻中发生矛盾的时候,这个男人还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找到其它小姑娘去倾诉。第二,这个男人年到中年,名下有两套房,还有车,有稳定的工作,他怎么可能没结过婚呢?别说结婚了,就是哪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冲着他叫爸爸,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说到这里,袁冬青顿住了,又吃了几口饭。

陈锋连忙追问:“那还有第三呢?”

袁冬青说:“第三,她可以结这个婚,但一定要想到这些后果,想到自己该如何应对,处理方式一二三。或者说,她可以和任何男人结婚,但是结婚这件事并不是靠互相喜欢,有感情,这么简单,它需要经营、维持,有一定的智慧,面对不同的结婚对象,就要有不同的策略和方法,并不是凭着本能就能做好的。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和准备,她可以结这个婚,但她没有,她只是出于对这个男人的喜欢和信任,这些东西是易碎的,当这个男人违背了她的信任,有朝一日她的喜欢也淡化的时候,那么他们维系婚姻的基础就没有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呢,只能寻找新的维系点。有的人找到了,可以继续维持,在这样的转变中获得成长,心智成熟,有的人没找到,就一拍两散,认为是对方的问题,互相埋怨。”

袁冬青的话让陈锋越发震惊,这些问题他从来就没想过,他只好说:“我还以为女人结婚都是为了爱情。”

袁冬青笑问:“那男人呢?或者说你呢,你会为了什么?”

陈锋说:“首先肯定是要喜欢的,未必见得要深爱,但起码要喜欢。最主要的是有共同语言,能一起生活。”

袁冬青问:“那如果将来不喜欢了呢,或者那已经不是爱情,而变成亲情了呢?”

陈锋说:“那我也不会选择离婚,我就会把那个女人当做我的亲人一样,继续生活下去。”

这时候,汤也端上桌了。

袁冬青盛了两碗汤,一碗给陈锋,一碗自己喝了一口,说:“那我就祝愿你能找到一个想法相同,情投意合的另一半。”

……

两人边喝汤边继续往下聊,聊着聊着话题就伸展开了,两人开始吐露自己的前史和前任,还聊到一些在寻觅伴侣的路途中遇到的奇葩。

不知不觉的,先前相处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渐渐消失了,好像那是上辈子的事,

聊到高兴的地方,两人的饭也吃完了,还叫了两杯酒。

俗话说得好,暖饱思**。

等到两人酒足饭饱了,自然就会开始想其它方面的事,何况在这家饭店昏黄的灯光下,彼此也看上去比平日顺眼了一些,两人对对方的看法也在一点一点的改观,甚至还滋生出一点情愫。

就这样,两人一起出门打车,因为方向相同,所以陈锋决定先送袁冬青回家。

下车之前,陈锋胃有点不舒服,正好袁冬青家里有胃药,陈锋就提早下车,和她回家吃了两颗药。

吃完药,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药效开始发散,陈锋渐渐缓过来。

袁冬青还将之前煲好的汤拿出来热了热,端了一碗给陈锋。

陈锋喝了,别提多顺口了,更加没想到袁冬青的手艺这么好。

如此一来二去的,两人又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还有说有笑的,到最后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总之两个人很快就亲到一块儿去了。

又有酒精,又有成年人的需求,这样的一对男女是很容易擦枪走火的。

很快的,两人就往屋里走。

直到袁冬青突然站住脚,说:“不行!”

陈锋愣了,也渐渐清醒过来,瞪着袁冬青两秒,然后退开一步说:“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袁冬青叹了口气,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我只是因为……那个来了。”

陈锋又是一愣:“呃,你是说你亲戚?”

袁冬青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两人一阵沉默,彼此都很尴尬,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陈锋说:“现在也挺晚的了,那,那我就先回家了。”

再一看时间,都凌晨了。

袁冬青说:“今天太晚了,你要不介意,就沙发上睡一晚吧。”

陈锋一想,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的确不太合适,毕竟刚才都差点那个了,也是应该留下来安抚一下女方的情绪,这样一想,陈锋就答应了。

……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陈锋起来的时候,袁冬青已经叫了两份早餐,两人一起吃了,还聊了几句。

陈锋说吃完饭要回一趟家,洗个澡,换个衣服。

袁冬青没意见。

陈锋忍了忍,临出门前终于问出最后那句:“那以后咱们怎么相处?”

袁冬青一怔,怎么相处?

陈锋解释道:“你说吧,我听你的,要是你想还和以前一样做同事,我都同意的。”

袁冬青这才明白,转眼笑了:“顺其自然吧,这两天要是下班之后你没什么事,咱们就去看个电影,那家店的菜挺好吃的,我还想吃,咱们还可以继续昨天的话题往下聊。”

陈锋安静了几秒,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缓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说,咱们可以继续?”

袁冬青反问:“为什么不,你不愿意?”

陈锋连忙摇头:“不不,我很愿意……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昨天只是喝上头了,过了一晚已经冷静了。”

袁冬青笑了:“我一直都很冷静,之前对你有成见,是我的问题。”

陈锋又摆起手:“不不,也有我的不是……”

就这样,这两人非但握手言和,还开始往一个既定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听完袁冬青讲述整个故事的经过,姚小葳只觉得自己简直生活在另一个次元,她完全没想到袁冬青和陈锋竟然如此速战速决,一下子就成被逼成为同事的“敌人”,升级成了准备要正经交往的男人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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