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葳心里的结已经解开了,她想通了,她与其斤斤计较尤长廷和她分手的事,还不如计较一下怎么帮尤长廷从过去里走出来,这件事才是阻挡尤长廷展开新生活的绊脚石。
就目前来看,尤长廷的父母是已经走出来了,人家分手离婚后还能做朋友,还会每年给他这个当儿子的打电话说一声生日快乐,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也是没谁了,尤长廷怎么就没遗传到他父母这样的性格呢,说吵架就吵架,说分开就分开,说再婚就再婚,说看开就看开。
尤长廷啊,就是个喜欢纠结的闷葫芦,看似无坚不摧,其实上又敏感又脆弱。
就是因为姚小葳想明白这些了,她也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她在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餐,声响很快就传到在沙发那头。
沉浸在昏睡中的尤长廷听到动静,就渐渐转醒,他一手捂着头,还有点宿醉,皱着眉呻吟两声,就从沙发上坐起来。
尤长廷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毛毯,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看来,他昨晚是在这里睡的。
那么毛毯呢,姚小葳给他拿下来的?
尤长廷闻到了香味儿,他站起身,朝厨房的方向一看,姚小葳正在里面忙活。
尤长廷肉这头走过去,他再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姚小葳将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端下炉台,一回头,看到尤长廷。
姚小葳说:“醒来的正是时候,先上楼洗漱吧,洗完了下来吃早饭。”
尤长廷“哦”了一声,问:“我昨天就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姚小葳说:“对啊,你太沉了,我好说歹说才让你移驾到沙发那头,要不然你就得在玄关睡一宿了。”
隔了一秒,姚小葳又道:“我够意思了吧,咱们都分手了,我还不忍心看到你在玄关睡觉,让你去沙发。哦对了,我刚才翻出来解酒药了,不过要吃过早饭后才能吃,你赶紧的吧,待会儿上班了,我有事和大家说。”
尤长廷没说话,他动作缓慢的上了楼,因为宿醉,所有动作都像是慢了半拍,头晕头疼,整个人都变得迟缓。
等尤长廷洗漱完,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下楼。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有瘦肉粥,有素菜,有花卷,还有苗丽蓉做的小咸菜。
一顿饭两人基本没什么交谈,各吃各的。
早饭过后,姚小葳洗了碗,尤长廷去吃药,等两人出门,开车上了大路,尤长廷才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说待会儿上班,有事和大家说,什么事?”
姚小葳说:“哦,就是昨天学长来找我谈的事。昨晚我和学长吃饭,他和我聊的也是这个,还把很多事都想在了前头,帮咱们解决了问题。等待会儿见到冬青和陈锋,我再说。”
尤长廷没吭声,继续开他的车。
那后来的一路上,姚小葳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淡定,也没有一点好奇心,这有点反常。
……
直到两人来到“远航”,姚小葳叫袁冬青和陈锋过来一起开会,等四个人都在场的时候,姚小葳这才把前一天晚上连耀阳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袁冬青听了,第一个发言:“等等,你的意思是,连耀阳的工作室和咱们是联名设计,但是真到了设计的阶段,你和陈锋想参加就去参加,不想参加也不影响,最后还是联合设计署名,款项还是按照这个名义来结算是吗?”
姚小葳:“是这个意思。这样一来,无论是在名还是在利,咱们都会比只将设计概念图的版权卖给他更合算,就算因此得罪了韩冲也不吃亏。”
陈锋这时说:“可是光拿钱不干活儿,这不就是不劳而获吗?我还没这么占过别人的便宜。这事听着也奇怪,这连耀阳又不欠咱们什么,干嘛上赶着提出来让咱们占这个便宜啊?”
袁冬青白了陈锋一眼,她和陈锋还在冷战中,说出来的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你觉得奇怪,那是你见识浅薄,目光短浅,人家连耀阳连大设计师可不是上赶着让咱们占这个便宜,而是上赶着让小葳占便宜,咱们三个只是顺带,人家爱屋及乌,懂吗?”
陈锋一愣:“不是吧,小葳,你学长还在追你啊?”
姚小葳刚要说话,袁冬青又把话抢了过来:“你这话问的就更奇怪了,什么叫还在追啊,为什么不追啊,男未婚女未嫁,小葳正当适婚年龄,连耀阳也是单身,为什么不能追啊?”
陈锋说不过袁冬青,索性把头转开,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尤长廷。
尤长廷就靠着桌边站着,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发表态度。
陈锋都替尤长廷着急,赶紧说:“那什么,尤长廷你说两句,要是咱们答应了,这么不劳而获是不是不合适?”
没想到,袁冬青又插嘴了:“你要是不想不劳而获,那你就跟人家的团队合作,尽自己所能去融入,多出力,少说话,不就行了吗?”
陈锋气不打一处来:“这么短的时间,我和小葳两个人怎么可能能融入到一个陌生团队?初出茅庐一张白纸的设计师更容易,像是我们这样已经形成个人独立风格的设计师,根本不可能办到。再说,我们都是大设计师,凭什么给另外一个大设计师打工啊,这不是自贬身价吗?”
袁冬青冷笑着:“哎呦,口气可真硬,请问陈大设计师,您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有时候人就是要向现实低头,该降低身价就得降低,不能光靠一口气死撑着啊。”
陈锋被袁冬青气着了,一下子站起来,要和袁冬青吵架。
袁冬青也不是吃素的,她早就摆好架势,等着开吵。
这时,姚小葳终于忍无可忍,说话了:“好了,不要吵!学长那里只是给咱们出了一个办法,帮咱们解决问题,不是给咱们制造矛盾的。大家能不能好好商量?”
陈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姚小葳转头看向尤长廷,说:“尤长廷,你也说两句,半天都没见你发言。”
尤长廷这才看向三人,扯了下唇角,说:“其实咱们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陈锋立刻问:“什么路?”
姚小葳和袁冬青也一起看着他。
只听尤长廷说:“昨天晚上我约了韩总和地产公司那边的代表一起吃饭,他们同意再给咱们一次机会,如果咱们能拿出比之前更好的方案,就算Hi飞翔抄袭了上个版本的全部,这个案子他们也拿不走。”
陈锋一怔,他先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想一个新版本,来打败上一个版本?”
袁冬青跟着说:“就是说,要自己啪啪打自己的脸的意思?”
尤长廷说:“其实在这次竞争里,咱们的敌人不是Hi飞翔和合家欢,也不是曾允那些龌龊手段,他要想抄袭,咱们是防不住的,咱们真正的敌人就是咱们自己。只是我不知道,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两位设计师能不能战胜自己。如果做不到他们要的效果,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如果做到了呢,这个案子还有转机。”
隔了一秒,尤长廷又看向姚小葳,继续道:“当然,连耀阳提出来的方案也有它的优势在,如果两位设计师希望和连耀阳达成合作,那么咱们可以再次投票决定。”
袁冬青笑了:“再次投票有什么意义,还不是二比二吗?”
尤长廷却说:“我这次会投赞成票。”
姚小葳愣愣的看着尤长廷,有些不能相信。
陈锋突然说:“等等,你为什么赞成?你是……天呐,你该不是已经决定要回美国跟股东们解释了吧!”
什么?!
姚小葳看着尤长廷,问:“真是这样?”
尤长廷却笑了一下:“北京的工作室是我牵头成立的,这边有任何重大决定,影响到未来的发展方向,我都有义务回去解释说明,这是正常流程。”
姚小葳却不相信:“如果只是解释,视频会议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你亲自回美国。”
陈锋小声嘀咕:“嗨,还不是因为要负荆请罪吗?”
这一下,袁冬青也震惊了:“负荆请罪?这么严重?你的意思是,要是咱们丢了这个案子,或者闹了个把韩冲得罪的结果,费尔就要找他问责?”
陈锋:“你以为呢,你以为他这个位子好坐啊,里外不是人!”
袁冬青沉默了。
这时,姚小葳问:“如果是要想一个概念图的方案2.0,我们有多少时间?”
尤长廷:“在韩冲和合家欢签约之前,咱们都有时间扭转局面,据我估计也就是一个礼拜。当然,如果一个礼拜之内没有拿出来新方案,也不要紧,咱们到时候可以选择和王总以及连耀阳工作室合作,这样也可以将损失尽量缩小,到时候我会亲自回美国和股东们报告,他们看在咱们和王总达成合作的份上,也许会从宽。”
陈锋接话道:“和王总合作,就是一个设计图的署名,一笔设计费用,这和韩冲合作是两码事,韩冲那边可是整个项目的实施权,这里面还包括智能设备买卖的利润,费尔又不是设计公司,费尔要的是利润。”
尤长廷:“事已至此,也没有第三条路了,这一星期,你们还是要尽量放松心情,不要有太多包袱,尽管把心思投在设计图上,其他任何事都不用理会。”
……
尤长廷说的没错,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试一把。
后来这一整天,姚小葳都在和陈锋进行头脑风暴,两人一直在商讨要拿出怎样的方案2.0,才能打败他们上一个版本的设计。
这可真是太难了。
上一个版本,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如今怎么可能说拿就拿呢?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锋和姚小葳一人端了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发呆出神,两人都累了,一动都不想动。
直到陈锋喝完半杯咖啡,突然对姚小葳说:“小葳啊,我知道我和你就是同事关系,有些事是你的私事,我也不该问,不该管,可是这事儿吧现在关系到尤长廷和咱们工作室了,我想了想,还是得和你说。”
姚小葳问:“你想说什么?”
陈锋说:“我呢不认识连耀阳,也没接触过,我只是就这次的事说说我的个人感受,要是说的不对你别介意。这连耀阳啊,虽然这次是给咱们出了一个主意,表面上看是帮咱们解决问题,可事实上呢却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你看,他出了一个主意,咱们内部就产生了矛盾,还吵了一架,因为他还要投两次票,这就说明他出的这个主意并没有完全为咱们考虑,他就是想让你欠他一个大人情,把咱们内部搞分化了,你还得反过来谢谢他。”
姚小葳叹了口气,说:“其实学长是希望我去他那里,他也希望我欠他的人情,这样我将来就得还。可是陈锋,有的男女关系原本就是从这种欠来欠去开始的,要是谁都不欠谁的,一是一二是二,算的那么清楚,那还有什么意思?只有欠到最后摘不清楚谁欠的更多,两人谁都不计较这些事,这才是适合一起过日子啊,感情到了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陈锋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明知道他是这个意思,你还乐意?我怎么听你这个话茬儿,好像有点想跟他开始了?那尤长廷呢?”
姚小葳觉得好笑,反问陈锋:“尤长廷不是跟我说分手了么?”
陈锋:“呃,话是没错,可是他不是因为感情不在了才说的,他是因为有心结,你就不打算帮他走出来?”
姚小葳笑了一下,没说话。
事实上,姚小葳这些话就是故意说给陈锋听的,她就知道陈锋会告诉尤长廷,她就想趁机气一气尤长廷。
但陈锋听了,却先着急了:“小葳,这事可不能赌气啊,这是终身大事,你可得想清楚了。咱们不说别的,就说人品,那个连耀阳连你落难了都能算计进去,趁机让你欠他个人情,我站在男人的立场上都觉得这人有问题。可是你看尤长廷呢,他什么时候对你趁火打劫过,咱们工作室有任何问题,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担责任的,这次这么大的事,他都准备一个人回美国去解释,你可不知道那些股东有多可怕,一个个都能吃人!尤长廷处处为咱们考虑,他还为了怕耽误你,为了你的将来考虑,这才说的分手。你这么一比就比较出来了,那个连耀阳是掠夺型人格,看到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就趁火打劫,尤长廷绝对是担当奉献型的,有问题他挡在前面,处处为你着想,有难处他藏在心里,绝不给别人添麻烦,你怎么就……”
陈锋的话还没说完,姚小葳就把他打断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靠的不是不给对方添麻烦,而是一旦麻烦来了,两个人要如何共同分担,一起承担,而不是一个人擅自做了决定,选了一个他自以为是对对方好的方式去解决,打着为对方着想的名义跟对方提出分手。明明被分手的人是我,怎么受害者成了他呢?这种解决方式根本无法走一辈子。将来要是我和尤长廷结婚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是不是都准备用这个方式来解决呢,今天说分手,将来说离婚,还口口声声生都是为了我好?相比之下,连耀阳的做法虽然是在趁火打劫,可他处心积虑的玩这些心眼,都是为了我,他如果不在意我何必这样做?陈锋,我是个女人,女人看事情和男人是不一样的,我们要的是真心对待,而不是‘他是为了你好’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