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一刻姚小葳真的很想当一次甩手掌柜,就把尤长廷扔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让他醉成一滩泥,就算他酔傻了又关她什么事呢,他们已经分手了。
姚小葳吸了口气,转头走开了,但她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厨房,往那杯热水里兑了一点凉白开,等到温度合适了端出来。
姚小葳蹲坐在玄关上,碰了碰尤长廷。
尤长廷没理她,睡得很香,还在笑。
姚小葳朝天翻了个白眼,说:“你醒醒,喝口水。”
尤长廷扒开眼睛缝,没吭声,只是瞅着她。
姚小葳叹了口气,便托起他的头,把杯子凑到他嘴边。
尤长廷没挣扎也没躲,很配合的喝了两口。
姚小葳把杯子放到一边,拽着他说:“起来吧,先坐到沙发上去。”
事实上,要是让尤长廷上楼去睡,姚小葳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尤长廷这样恐怕自己是爬不上去了,她也背不动他,更加不可能帮他当死猪一样拖上去,干脆让他去沙发上,也就几步道。
谁知,姚小葳话落,尤长廷就说:“我不去。这里挺好的。”
姚小葳叹了口气,感觉耐性快熬光了,她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骗他:“乖,去沙发上躺着,那边有好东西。”
尤长廷一怔,眯着那一道眼缝,问:“什么好东西?”
姚小葳:“有你要的好东西,你去了就看到了。”
……
尤长廷喝醉以后,智商也是直线下滑,他犹豫了几秒,好像在考虑值不值得,最终决定还是过去一趟。
尤长廷人高马大,他又站不稳,姚小葳扶着他起身,扶着他走过去,很吃力,很崩溃。
等两人终于来到沙发前,姚小葳就毫不留情的甩开手,让尤长廷跌坐下去。
尤长廷一屁股栽在沙发里,喘了口气,缓了缓神,就开始在沙发上四处摸,还问姚小葳:“好东西呢?”
姚小葳斜睨了他一眼,转而拿出手机,找出里面的视频录制功能,开始对着尤长廷拍。
姚小葳边拍还边问:“那你就得先告诉我,你要什么呀?尤长廷,你的生日快到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特别想要的?”
尤长廷一愣,安静了几秒,说:“我没有什么要的,我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还不如不要。”
姚小葳顿了片刻,她一直看着视频里醉醺醺的尤长廷。
他的脸很红,他的眼皮子睁不开,他的意识不清醒,但他说的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这些话他平时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说的,就是现在这种脆弱的样子,也不会流露出来。
他总是这样,完美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姚小葳不禁想到,尤长廷刚才说他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那么什么是他想要的,却没有得到的呢?
亲情?爱情?友情?
父母的关爱?家庭的美满?家人对他的生日祝福?
姚小葳叹了口气,对尤长廷说:“也许有时候,有些东西是你想要,却得不到。可是有时候呢,是你有能力去要了,可你却害怕失去,而放弃了得到的权利。”
尤长廷一阵低笑,说:“如果是我自己去跟别人索取这个东西,主动权在对方手上,如果是放弃索取这个东西,主动权是在我手上。你不懂,那种把主动权交给别人的感觉,心里没底……”
姚小葳沉默了。
这样的感受她也领受过,虽然她没有尤长廷那样的成长经历,可她也曾认真的对待过曾允,然而曾允没珍惜,曾允还让她的那份心意碎裂了,她这才选择收回那些碎片,重新粘好。
后来,她又和尤长廷在一起,她把好不容易粘好的心意又给了尤长廷,结果尤长廷突然说算了。
可这里面有一件事是不一样的。
曾允把她的心意摔碎了,是因为他太贪心,他要了孙燕虹的心,也要了她的,可是一个人的手掌心就那么大,捧住一个人的心都要小心,何况要捧住两个人的呢?一个拿不好,就摔到了地上。
但尤长廷不是,他的手掌心空空荡荡的,但他害怕,也是对自己没信心,怕捧不住,糟蹋了她的心,他太在意这件事,也很爱惜,所以才选择还给她。
姚小葳眼圈一下子红了,声音也有点哽咽,她是心疼自己,也心疼尤长廷。
姚小葳说:“其实主动权是双方的,只要你找对了这个人。”
尤长廷“嗯”了一声,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
就在这个时候,尤长廷衣服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姚小葳一怔,推了他一把说:“你手机响了,接一下。”
尤长廷动作迟缓的把手机掏出来,接了。
他把手机靠在耳边,听了两句,咕哝道:“听不清啊……”
然后,尤长廷就按开了免提键。
这下,连姚小葳都听到了。
手机那头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声音:“喂,小廷,是我,妈妈。”
尤长廷闭着眼,没动静。
姚小葳却是一愣,立刻把手机拿起来,放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妈妈来电话,你说话呀!”
这还是姚小葳第一次听到尤长廷母亲的声音,尤其是当她得知尤长廷的成长经历之后,这件事让她更加感到诧异,她没想到尤长廷的母亲会主动打过来。
尤长廷的母亲听到了姚小葳的声音,说:“喂,小廷,刚才是谁在说话呀?”
姚小葳叹了口气,又推了一下一动不动的尤长廷,没办法,只好把手机拿过来,说:“那个,阿姨,你好……我叫姚小葳,是尤长廷的,呃同事,他现在在北京,他去见客户,喝多了,现在睡过去了。”
尤长廷的母亲先是一愣,然后说:“哦,这样啊,那好,那没事,我就是打电话来问问他,回大陆的生活怎么样,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忙。还有,他过两天就是生日了,我想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姚小葳感到很诧异,她没想到尤长廷的父母还记着他的生日,可是也能听出来尤长廷的母亲说这些话时是很生疏的,显然她也觉得尴尬。
姚小葳立刻说:“好的阿姨,那我等他酒醒了,转告给他,让他给您回电话。”
尤长廷的母亲说:“不用,不用,他工作忙,如果没时间回就不用回了。我和他爸爸这两年也没那么忙了,有些事情如果需要我们帮忙,我们都可以帮的,还有啊,他弟弟妹妹都知道有一个很厉害的哥哥,一直想见见他,要是有机会能和弟弟妹妹视频一下,让弟弟妹妹给他唱歌生日快乐歌,那就更好了。”
弟弟妹妹?
姚小葳一怔:“好,阿姨,这个我一定转达,没想到尤长廷还有弟弟妹妹。”
尤长廷的母亲说:“嗯,不过他们不是我和小廷的爸爸的孩子,是我和现在的先生的孩子……哦,对了,你是小廷的女朋友吗?”
姚小葳飞快的说:“不是,就是同事。”
尤长廷的母亲:“哦,同事啊,那好,那……”
只是尤长廷的母亲话还没说完,姚小葳抓在手里的手机就被尤长廷一把挥到一边。
手机掉在沙发上,尤长廷在屏幕上胡乱的点了几下,就把通话切断了。
姚小葳震惊的看着他。
尤长廷却皱着眉,抱怨道:“太吵了。”
姚小葳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妈妈给你来电话,你怎么挂断了?”
尤长廷好像冷哼了一声,说:“那一定是因为我的生日快到了,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打过来,弥补自己的愧疚。”
姚小葳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们是关心你,这不是愧疚。”
尤长廷却没接茬儿,歪着头倒在沙发上,一副随时准备睡过去的样子。
姚小葳无奈的转开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边,视频还在录制,她一直没有关。
姚小葳拿起手机,将录好的视频存下来,又看了一眼尤长廷,转而上楼从他屋里拿出一张毯子下楼,盖在他身上。
尤长廷动了动,好像身上的大衣穿的很不舒服。
他挣扎了几下,姚小葳见状,就帮他把大衣脱掉,又帮他把毯子盖好。
……
姚小葳没再理会尤长廷,拿着他的大衣上楼了。
姚小葳原本想把大衣放在他屋里就走,谁知道这一出一进,就忽然听到了Anne的声音。
Anne问:“主人,是你回来了吗,欢迎回家。”
姚小葳脚下一顿,回头看着桌上那个智能语音管家娃娃,说:“不是你主人,是我,我是姚小葳。”
Anne飞快的说:“原来是主人的女朋友姚小葳,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姚小葳觉得有趣,便转身走上前几步。
这时,Anne接着说:“哦,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主人的女朋友了,你们是同事。”
姚小葳一阵无语,说:“你知道的还挺多,也挺八卦的。”
Anne“哈哈哈”大笑三声:“谢谢夸奖。”
姚小葳:“不客气,对了Anne,既然你这么八卦,那你有没有什么八卦消息,是我不知道的吗?和尤长廷有关的。”
Anne说:“过几天就是我主人的生日了。”
姚小葳:“这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Anne说:“那你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主人故意让我透露给尤呵呵的。”
姚小葳愣住了:“你的意思是,尤长廷故意让你告诉尤呵呵的?那他就是故意让我知道的?为什么?”
Anne说:“因为主人发现,你一直在下载他的生活数据。”
姚小葳一怔:“他发现了?”
Anne继续道:“所以现在主人对你设定了权限,你不能下载他所有数据了,你只能下载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我隐藏起来了。”
姚小葳半晌无语,片刻后说:“哦,无所谓,反正我和他现在不是男女朋友了,他就是全都隐藏了,我也不在乎。”
Anne说:“他不希望你知道他的心事,你们分手了,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在乎你。”
姚小葳又是一怔,忽然笑了:“这该不会是他让你故意说给我听的吧,我才不信。”
Anne说:“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事实,主人不让我告诉你,但技术人员对我的设定,有一项‘贴心’服务,所以因为这道指令,我还是要告诉你。”
姚小葳又笑了一下:“‘贴心’服务?也就是说,你是一个很会为人着想的人工智能。”
Anne说:“是的,我是,我必须是。”
姚小葳笑出声:“那好,必须是为人着想个人工智能Anne,我能不能请你为我做一件事呢?”
Anne问:“请问是什么事?”
姚小葳:“有几句话,我想请你告诉尤长廷,但是不要立刻告诉他,你要在生日那天告诉他。”
Anne说:“好的,没问题,请问是哪几句话?”
姚小葳:“你就这样对他说——尤长廷,你这个笨蛋,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懦夫,不负责任的王八蛋,你明明放不下,却还要死撑,你以为这样很帅很酷吗?好啊,你要保持你的帅,你的酷,我就拜托你一直保持下去,不要后悔。再过半个月,这个样板间的合住协议就到期了,到时候我会搬回我自己的房子,我会开始接受别人的追求,希望到时候你能真心祝福我。”
姚小葳说完,便对Anne说:“就是这些话,你记得,一定要在他过生日那天读给他听,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Anne:“好的,我一定办到。”
姚小葳撂下话,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
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把话说清楚了,姚小葳心里也渐渐想开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尤长廷的突然改变而患得患失。
姚小葳很快洗漱完毕,抱着电脑看了一会儿剧,十点多钟就睡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
姚小葳按停了闹钟,起身伸了个懒腰,洗漱后就到楼下做饭。
尤长廷还赖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