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昨日在“五谷轮回之所”待的久了，腿脚不灵便了？”
我知道阿守有意打趣我，但我也确实理亏不好说太多，只能冲他讪笑几声。
阿守也没打算继续别扭我，他走进来将那小布袋放在木凳上，留了一句“藏的冻梨，放在炭盆前暖暖再吃”，就转头出去了。
我待阿守出去后，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带着寒气的地上，费力地曲腿将鞋子套在脚上，接着才拍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
嘶，这腿还确实酸疼地厉害。
其实不止内部筋肉肿胀酸疼，前两天留下的伤痕也都没好全呢，内外的疼痛倒像是协商好了似的，一股脑地就全袭来了。
我咬牙忍了忍，才伸着手去勾那小布袋。
小布袋并不大，不过阿守一个巴掌大小，但里面却塞了满满的几个冻梨，将布袋撑的鼓鼓的。
布袋因为几个冻梨的关系摸起来冰冰的，不过却并不多冻手，看来是阿守老早就取出来放着了。
袋子微微敞开着，清新香甜的味道早已散发了出来，沁人心脾。
我咽了咽口腔中溢出来口水，腾出一只手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将这满满一袋子冻梨放在炭盆前暖着，等其上面未化的碎冰消了，再饱餐一顿。
不过光闻着就好满足啊！
冻梨是寻常人家都会储做的，只消在入秋时将吃不完的花盖梨、秋白梨、白梨、尖巴梨集了，放在窖里，待入冬后自成冻梨。
冻梨很是常见，但在这把控苛刻的秦王外庄里，就显得极为稀罕难得了。
我伸过手摸着袋里的冻梨消了冰，便再也忍不住馋意，提出一颗冻梨来咬了一大口。
顿时，那种冻梨特有的酸酸甜甜的滋味和绵密沙滑的口感就充斥了我的口腔，一下子让我醒了神。
冻梨的汁水很多，我吃完果肉后，又不甚餍足地来来回回吮吸着沾有汁水的手指。
虽然我还想多吃几个，不过还是算了，这冻梨个头大，果肉汁水又很足，只吃了一颗我便有七八分饱了。
我拿起炭盆旁剩余的冻梨，朝着屋外走。
阿守怕是也没吃什么，剩下让阿守填填肚子，若是还有剩余的，那就继续放回窖里冻着，等着以后没吃饱时，再翻出来给我俩开小灶。
我美滋滋地想。
外面还是不太亮，寒气刺骨，地上也全是厚厚的雪。
看来昨夜又是变了天。
阿守朦朦胧胧的身影格外迷蒙，在晨雾里提着个铁锹哼哧哼哧地铲雪。
屋外离门近的地有些发潮，但已经没有多少雪了，相反，靠进界林地方的雪却堆积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丘。
看来阿守在外面已经铲了很久了。
我有些尴尬，一直以来都是阿守照顾的我，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倒像是话本子里那些打秋风的讨嫌恶人。
摸了摸还暖着的冻梨，我心下一动，朝他跑了过去。
“阿守，我已经吃饱了，这冻梨可真是香，你也吃几颗！”
阿守见我跑来将手下的铁锹外地上一立，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得接过了我递过去的布袋，取出一颗大块朵颐。
我趁着阿守接布袋的当，取过阿守立在雪地上的铁锹，准备像阿守一样一铲一铲地向外抛雪。
呃，我有些高估自己了。
铁锹重不说，它还高，远远看去它只及阿守胸口处，可近了把住，才发现铁锹直直高过了我。
阿守一句话未说，就这么有些戏谑的看着我“抢”过去铁锹。
我脸上有些臊得慌，但还是尽力控制住四下摇摆的铁锹，抬起来，斜斜地往脚下的积雪里一插。
好重！
我一下子卸下了力，缓了三四个呼吸，又蜷起劲，死命地去翘那层雪。
“啊——”
砰！
好吧，我还是太弱了！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不甘地吐了一口恶气。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傅一样厉害啊！
阿守见我跌在了地上，忙将手里的冻梨塞回布袋，准备扶我起来。
我那里又脸让阿守把我提起来啊？不待阿守伸手，我便翻身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顺带悄悄揉了揉快要摔成几瓣的屁股。
“逞英雄没逞成，倒成了狗熊！摔疼了吧？”
阿守拾起摔在地上的铁锹，有些没好气地笑了笑，但还是蹲了下来。
“有些事，不要急于一时，厚积薄发，你再没有耐心也要记着这一点。不仅做事得如此，说话更得如此，三思而后行，不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那才是会坏了你的路！”
阿守这番语气，又恢复了以前的忠厚老实的感觉。
师傅说过周围有监视我们的人。
想必阿守也是知道这屋子外有东西围着，才又伪装起来了吧？
我想了想，冲着阿守点点头，随即装作很委屈地模样低下眸子，朝着屋里冲去。
身后，阿守似乎向我投来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你这孩子说两句还委屈上了！”
阿守喊着追了上来，进了屋，不过并没有将门掩上。
我指了指门，示意阿守将门也带上，可阿守却摇了摇头，拿过凳子背着门，装作给我揉伤口的时机，往我手上写了字。
“不瞎可盲皆可闻！”
我一愣，这是个啥？
原以为阿守还会写给我些什么，但他恍若没有看到我不解的样子，反而是站了起来，拍拍我的肩膀。
“卯时了！你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去草场训练吧，待会我给你引个路。”
“阿……啊好吧！”我原要追问，但话到嘴边让我猛地反应了过来，我顺势应承了阿守的话头。
阿守满意地拉过我的手，再抬起头，又是那个满脸傻笑的老实人了。
我心里暗暗地佩服了一下阿守转换自如的表情，便跟着阿守朝草场走去。
随着我和阿守身影地远去，界林边的树叶突然无风自动，几个呼吸间，又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