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渊在牢房里已经待了数天,他知道,落星十有八九是把他给忘了。
他一个小小流民,大漳的掌政公主又怎会为他劳神费力。
楚行渊现在很清楚,他在牢里多待一天,大楚的变数便多一分。
那个潜伏在楚国的内奸至今都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任何明显指向,内奸的线索实在是太少。
内奸潜伏之深,力量之强,心机之绝,实在是令人发毛。、
而且,白荆钰调走西境二十万军队,是要干嘛?
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是脱身去找若凰和允长,早回朝歌,自己登基为王再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大牢并不是很拥挤,与楚行渊同一个牢房里的还有十几人,但整个囚牢仍然不显得拥挤。
大牢内只有寥寥几个卫兵,显然看守不是很严密。对于看守来说,上头对这些流民并不是很重视!
楚行渊默默计算着时间与距离,他知道,自己或许可以跑的出天牢,但未必可以逃出渠州!
如果不逃,就只能等白荆钰领兵收复失地,那样的话,或许耽搁的时间就难以计算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璎珞的战事会打多久?又会有多大的兵力投入?
“快点儿,老实些,少挨些皮肉之苦。”一名士兵骂骂咧咧,不耐烦的将几名流民押入大牢。
大牢里关押着很多流民,以及之前的一些囚犯,但这个大牢仍然显得有些空旷,这座大牢很明显远远超出了寻常州级天牢的规模,即使与朝歌相比,也不见得差了多少。
狱卒显得很是无奈:“真不明白,上头抓这么多流民干嘛?”
“上头的命令,执行就是,管那么多作甚,不该操心的事,少瞎操心。”另一个狱卒回到。
几个流民直接被押入和楚行渊相距不远的囚牢中;
在走过楚行渊旁的牢房时,一个精壮汉子四处打探,动作急促,当看到楚行渊时,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
楚行渊心中怀疑这个人是墨鳞卫。
楚行渊本来就没有记住几个墨鳞卫,当时大家各自易容,楚行渊只记得若凰与允长还有李老等几个武修道的前辈。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这位官爷,小人有些亲戚被关在那座牢房里。”
精壮汉子压低声音:“小人家中经商,略有些薄财,望官爷行个方便。”
说罢从兜中摸出几块碎银来,塞在那狱卒手中,狱卒不动声色拿在手中掂了掂,倒也诚意十足。
于是打开牢门,将汉子与楚行渊关在了同一牢房。
汉子进来之后,并没有直接找楚行渊,反而与其他流民挨个打了个招呼。
如此,到楚行渊反而没有丝毫显得刻意,汉子自然的坐在楚行渊旁的甘草上。
“兄弟,你知道一种咱们家乡黑色的鱼吗?”
楚行渊立刻确定了他的身份:“知道,只是绝种了”
“没有啊,明明还有几百个的”
这是当时分头时确定的暗号,黑鱼指的就是墨鳞卫。
“外面怎么样了?”楚行渊低声问道。
“禀殿下,卑职荣衫,统领和李老还有世子妃已经在渠州边缘汇合,当时没有等到殿下,料想是出了意外。
世子妃安排一部分墨鳞卫先回朝歌打探消息,不要直接露头,看看有什么动静,之后安排我们撤回来营救殿下。”
“若凰真是聪慧,知道轻重缓急,大漳有什么动静?”
“漳国的掌政公主落星似乎在太守府里遭到袭击,动静很大,整个渠州城都能听见,至于关在天牢里的流民,落星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守极为松懈。
卑职轻轻松松就混了进来。”荣衫说道。
楚行渊听着荣衫汇报,心中反而有了些犹疑:“若凰有什么安排吗?”
“世子妃着令我们先打探到殿下的消息,让我们与殿下汇合,听候殿下的安排。
世子妃和统领还有大伙目前并不知如何直接营救殿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殿下,怎么办?”
“我们要是直接溜出去,可以吗?”楚行渊问到
“末将以为,以殿下的武功,当无问题。”
“那么,这就是问题了,落星连破两州,动用数万大军来捉我,如今这样草草了事,她甘心?”
楚行渊这些天来反复思考,落星抓了如此多的流民,大多都是十八九岁的男子和精壮汉子,不杀也不放,她在等什么?
难道自己还会主动露出马脚不成,那日自己直接袒露身份,落星显然是认为自己求生之下的胡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却也没有放过自己!
她捉了很多有可能是楚世子的人,难道是在碰运气?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将这些人全杀了。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那日是流民太多,落星多少要顾及影响,可是区区几千人?
等等,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只会和楚国有着无法化解的国仇,活捉我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符合漳国利益的,甚至拿我和楚国做交易,让楚国割让三州之地,承认三州是漳国的地盘。
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可是她根本就不确定我在不在这群人之中,甚至已经觉得我早都已经到了祝融关。
那么,这应当只是一个赌局,一个落星不怎么抱希望的赌局。
破这个局的方法很简单——等。等到落星没有耐心,彻底放松警惕。
可偏偏楚行渊最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等。
渠州太守府黄昏
“诸位,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请诸位回去好好想一想。”落星开口道。
“郦将军,你留一下。”落星开口留下了郦始。
“末将告退。”易深,关京,郑灯盏纷纷起身告退。
“郦将军,刚才你是什么意思?”落星对于郦始的嗅觉极为重视。
“末将就是觉得,我们有些冒进了。”
落星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赞同,确实,此次大举进兵,反而没捞到多少好处,虽然得了两州之地,但守不守的住也难说。
“殿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你别忘了,大漳的第一位掌政公主——朝阳公主才是大漳的王。您的这次动兵,有没有和朝阳公主禀报过?”
“我虽然直接提兵,可也是为了军国大计。”
“殿下,这一次您真的是太冲动了,您现在身居高位,手中掌兵,但是朝阳公主才是献王钦定的继承人,本来就……”
说道此处郦始顿了顿,底下头来:“登高易跌啊!殿下,行事万不可……”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落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郦始好像忽然噎住了一般。
“末将还有事,先告退了!”郦始感觉自己全都白说了。
郦始不等落星回话,径直转身离去,看身形竟有些仓皇出逃的感觉。
落星还没有接上话,就只能看见他离开大堂的背影了,她气的狠狠踹了踹地面,喜欢就喜欢我嘛,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装个什么呀,我都没有害羞……哼,
“公主?”
“什么事?”
落星一向都是温和待人,如今这恶狠狠的语气到把花悦吓了一跳。
“郑季郑师长前来禀报说他在渠州大牢蹲了几天,没什么动静,问还要不要继续守着,,那些流民如何处理?”
“告诉他,叫他再蹲几天,仔细盯着,看有没有人往出来逃?要是没什么异动,就都放了吧,”落星略微思索片刻回到。
“诺”花悦转身缓缓离去。
落星盯着不远处的大门口,她刚才故意扯开了那个话题。
大漳国虽然有三大王族,但却只能有一个王。
王通常并不是由上一代的王选择,而是由掌政者之间竞争,以能力最优者接任王位,掌政者则可以选择自己的继承者。
正是这种体制确保了三大王族之间的和平。
但多年下来,三大掌政者几乎瓜分了所有权力,王反倒成了一个象征。
于是为了确保王的权威,之后王位便由掌政者兼任,掌王位者也是大漳最高的掌权者。
江河会改道,山川会变化,世间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
太阳再一次落下,天空上有大片的云朵,残阳如血,今晚估计是看不到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