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幕惊骇的景色落入心底,眼前景色再次变换,又出现在祭祀大殿中,苍墨四周看去,眼中恍惚之色夹杂着震惊,捂紧拳头,冷汗还没有干涸。
石像上,依旧古朴,没有一丝变换,就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个梦一样,苍墨拜完最后一下,抬起脸。
少年脸上带着惊慌,看着大祭司刚要开口,就看到大祭司站在一旁,轻轻摇头。
“不必多言,这是圣皇的赠予,对每一个踏上战体之路的祝福,你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有什么疑问,都要你自己去找,眼下苍云部落隐居,但外界的争端已经渐起,人族将面临万年之内最大的一场变局。”
“有熊氏,少典之子,生而神灵,弱而能言,有土德,在三个月后,少典在有熊城会举办一次招贤盛会,邀请千万里大荒族人英杰参与,我苍云也在其列,既已成战体,是该潜龙出渊,乳虎啸谷了,你自去吧。”大祭司摆了摆手,背对着三座石像,坐了下去,慢慢闭上眼睛。
苍墨心中的疑问止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脸色复杂的对着祭祀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目光中还藏着疑惑,还有一丝丝不解,一段陌生的记忆不断浮现,让他的认知慢慢混乱。
“我是苍墨,还是……姬易。”
“苍墨,一会煮好肉,我让莫阳给你送去。”
“苍墨,你是怎么狩猎到火龙虎的?”
离开祭祀大殿,走在部落中,苍墨和来往的族人打着招呼,失魂落魄得,像是往常一样,不过若仔细看他的眼睛深处,一点金色的火焰慢慢从无到有,越来越亮。
回到鸟巢屋子后,放下弓箭和石棍,本能的盘坐起来,浑身一僵,这熟悉的动作,两股不同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对立又统一,苍墨脸色变得狰狞,又慢慢平和,眼中的迷茫之色已经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复杂和一丝丝侥幸。
他醒过来了,在看到那副诡异的景象之后。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成功了。”稳定心神,姬易脸色慢慢平静,大梦三千,这就是他那道神通的名字,怎么来的,还不知道,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某些超脱者的算计。
比起以前的一无所知,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神通的部分作用。
世界千万,恒沙之术,每一个世界独立运转,但又相互影响,除非登上永恒不变的大罗,否则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自己。
或许在这个世界里,你富可敌国,另一个世界,却是一贫如洗,这个世界的,至尊无上,另一个世界,卑如草芥。
但这些,都是你,是不同的自己,而大梦三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借假修真,是一把无比宝贵的钥匙,可以打开除了自己世界之外,其他世界的自己。
但这其中也有很大风险,第一,迷失,如果不能醒来,那就随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死亡,也会彻底死亡,就像姬易自己,若非这次机缘巧合,他就死了。
第二,就是未知,不是任何一个世界的自己,都不如原本世界的自己,起码姬易就能想到,万一有一天,他进入了一个仙侠世界,那里的他超过了紫霄界的他,恐怕他一进去,就会被当做心魔斩掉,便宜了另一个他。
还有第三点,即使苏醒过来,也不是万无一失,每一个世界的回归也是不一样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完成原本自己的心愿,或者说目标,这是心底最深的执念,有些可能只是恩怨情仇,很简单,但有些,若是济世大愿,普渡众生,那就是千万载,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这个世界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荒少年,心愿应该不会太离谱吧。”姬易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这个世界的他的回忆在脑海中流过,翻看自己的记忆,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让自身肉体强大,完美的方法,补上绝世道基,天降道种的最后一步,可不想困在这里。
“嗯,从小生活在苍凉山,没有喜欢的人,目标是撕裂六条枷锁,化作人族传说中的战神。”本身就是自己,只是记忆不同,也不存在排斥,很快的,姬易就看完了自己从小到十三岁的记忆,当然六岁以前的片段,都是选择性的略过。
心中略带满意,不愧是他,志向高远,专心修炼,没有什么道侣麻烦,不过,接下来,继续看下去,姬易的脸色就变的黑了起来。
“十四岁那年,族中碰到大妖来袭,伤亡数百人,包括此身的父母,所以立誓,剿灭妖族。”
“这……”姬易瞪大眼睛,射出两道神光,消散在空气中,心神摇晃,险些失守,妖族是什么,根据这个世界人族的记载,妖族,就是一些凶兽化形,喜欢吃人,这片大荒原本是他们乐土,人族也是他们的奴隶。
但在十万年前,第一位人族圣皇横空出世,开启了反抗之路,燧人氏点燃火种,从此就走上了驱除妖族的道路,可是尽管已经过去十万年,人族也经历了三位圣皇,稳稳占据了大荒中心,妖族还是依然存在,只是被赶到了四海,一些险地之中。
苍墨的心愿,就是剿灭妖族,少年气魄,具体数量并没有规范,可能是几百只,这是乐观想法,但也有可能是全部,或许等到几年后,苍墨出去,见到妖族的强大,会修改一下这个心愿,变成护佑一方人族。
但现在,他就像是大荒中最朴实的少年,生生世世继承下来的血仇,每一个大荒少年都以杀妖为荣。
“这就有些麻烦了,尤其是,还自束手脚,被压制的情况下,而且就算能完成,最终滔天业力下,恐怕也会不得善终,毕竟那可不是几千几万,一个族群啊。”姬易目光闪烁,心境变得平静,手指在空中点出,一道金光汇聚,像是一团火焰,慢慢变得扁平,化作一个圆盘,金乌条纹浮现,周围光亮黯淡了一些,被拉扯过来。
不过圆盘还没有彻底拉开,就砰的一声,消散开来。
姬易放下手指,内视自身,灵台处,元神双眼紧闭,金光暗淡,身上还缠着五条枷锁,眼皮微动,就是张不开,连带着他对元气的控制,也被隔绝住了。
抬头看着天空,西天之上,一轮火红的大日高悬,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姬易知道,这个世界有人族三皇,都是突破了限制的猛人,而他们在完成了人间的事情后,无一例外,全部登上了天界,是真是假,苍墨的记忆中也不知道,但也足以让他心中谨慎。
“苍墨大哥,火龙虎肉已经煮好了,我给你送来了一鼎。”屋子外,就在姬易思索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他脸色一愣,缓缓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一个穿着兽皮,七八岁的小孩,双臂肌肉凝成疙瘩,显得异常健壮,抱着一个比他还大的铜鼎,传开一股浓郁的肉香,咽着口水,一脸馋相,看着姬易走了出来,连忙递了过去。
“莫阳,你的力量见长啊,已经超过三百斤了吧。”脑海中一个人名闪过,姬易应对自如,稳稳接过。
“是啊,还要多谢大哥之前送给我家的那条赤鳞猪腿,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突破。”莫阳笑的露出了牙齿,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
“大哥,给你送到了,我要赶紧回家去吃肉了。”
姬易点头,笑着看着离开的莫阳,抱着鼎,鼻子一动,心中的紧迫暂时放下,除妖的事情,一时半会他也没办法,实力不够,空想也没用,只能一步步来了,不过这个世界也十分奇特,紫霄界一个成年人,力量也不过两百,踏入先天,力量数千,而这个世界,一个孩子就能将自身的肉体力量推到数千,简直可怕。
咕咚,咕咚!
铜鼎中气泡响起,里面的肉汁带着一抹金黄色,煮的糜烂,一股香气冒出,姬易吸了一口气,浑身舒坦,眼睛发亮,一股香气在鼻孔间萦绕不散,令人食欲大动。
在紫霄界,自从突破练气后,为了保持法体的清净无尘,不受浊气,也为了保持东皇高高在上的形象,他很久都没吃过凡间的东西了,饮仙泉,吃灵果,虽然对修为有好处,但滋味就可大不如眼前这一鼎东西了。
而在这里,可没看着他,回到鸟巢,姬易手指一动,取出一双筷子,铜鼎金黄色的肉汁中划过,八尺见方的铜鼎,像是一个小水池,两根不知名兽骨打磨成的筷子荡出涟漪。
啵!
一颗气泡破碎,蜿蜒如同老藤的树枝被捞起,像是一条长蛇,一股清香传来,姬易腹中传出咕咕的声音,连忙捞起,眼神放光,这东西他认得,在记忆中,这是苍云部落守护的一种宝药。
生长在苍凉山,每生长一年,就会长一分,而看这条,已经超过了十寸,恐怕已经有百年了,这东西有很强的滋补气血的作用,非常宝贵。
而这次能给他,恐怕也是猎杀了那只火龙虎的缘故。
嘎吱!
一筷子捞出来,凑到嘴边,牙齿咬下去,松软,清脆,一股甘甜的汁水,伴随着肉香,姬易眯起眼睛,脸上带着享受,好东西,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似乎在欢呼,一股热气游走全身,身体慢慢发热。
咕咚咕咚!
接连几口咬完,热气汇聚不散在姬易右臂上,蛟龙已经浮起,口中衔着一团红色的气团,像是彻底活了过来,龙爪黝黑,龙眼发红,盘旋在姬易身后,虚影足有三米多长,宛如一件恐怖的杀戮机器,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咕咚。
没有理会右臂的变化,姬易眯着眼睛,几筷子吃完铜鼎里面的肉,剔除骨头,双臂合拢,抱起铜鼎,里面汤汁对着嘴角灌了下去,轰隆隆,冒着热气,如同江河决堤,腹部撑起,一会儿又缩了下去。
咚!
铜鼎落下,擦擦嘴角,姬易吐出一口热气,身体肌肉隆起,身后一团云雾浮现,蛟龙游走,见首不见尾,一滴滴黑色的水雾扩散。
呼!
白气蒸腾,身后黑蒙蒙的云雨消散,蛟龙飞出,缠绕在他手臂上,一股充实感在体内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