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婻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弯着眸角,道,“娘,您想的太多了,不会的,女儿可以戴着面纱啊,届时不不摘掉就是了,而且我听说宫中娘娘各个绝色天姿,女儿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哪能和那些娘娘比?所以娘放心,就算无意间皇上看见了女儿容颜,也不一定会看上。”
沈婻衣长得的确是天姿倾城,尤其是那双尚未脱去稚气却透的清亮,纯中带着点媚的桃花眼,微微一挑,便能勾人万分。
但她不觉得自己这副容颜如何,毕竟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各个精挑细选出来,天下女子这么多,她又哪能是最出色的?
几番说道下,何鸢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沈婻衣一同入宫的事。
见沈怀卿换好衣服出来了,沈婻衣眨眨眼睛,带着一点调皮,冲沈怀卿和何鸢福福身子,“女儿先去换身衣裳了~”
说罢她便往外走了,只剩满脸茫然的沈怀卿以及不停叹息的何鸢。
......
沈怀卿同何鸢一样,是不愿沈婻衣入宫的,但耐不住女儿撒娇,沈怀卿对儿女向来又心软,几番软磨硬泡终是同意了。
沈婻衣换了件水蓝色衣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标准的贵女打扮,粉色面纱遮住好看的笑颜,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眸,简单素雅,并不惹人注目。
同以前一样,她不爱带很多丫鬟出门,鸣秋心细安静,故沈婻衣只带了鸣秋一人前来。
如今正是南梁之盛,许多像西域这样的附属小国前来巴结,西域做事精明,表面投靠南梁,凭借一个公主,便换得免去三年朝贡,而三年期间北筑却在蓄势崛起,背地里不知西域如何与北筑做交易,野心勃勃妄想将南梁分割。
不过,天下势力分割之时,恰好也是乱世伊始,自保还来不及,何况是去费尽心思争夺财权?
沈国公府本就在京城繁华昌盛之地,距宫中不远,不过片刻工夫,便到了。
沈婻衣坐在沈家女眷常用的马车里,偶尔会和鸣秋说说话,听到外面声响时愣了下,旋即掀开帘子,下了车。
前面的沈怀卿已经走过来,示意沈婻衣跟在沈怀卿身旁。
沈婻衣乖巧的跟着沈怀卿走,余光却是在暗暗打量周围的人。
臣子大多都是接到消息后立马赶来,此时恰好都在宫口遇上,有的带着家人,有的孤只一人,形形色色,一时之间,沈婻衣竟感到有些渺茫。
朝中官臣如此之多,她要如何去寻找可疑之人?
不得不说,前世沈家抄家来得太突然蹊跷,甚至没过多久便步入乱世,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今沈家正是得皇帝看重时期,她只能暗中查寻,看她沈家究竟是碍了何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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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保和殿,朝臣都到了后,皇帝还未过来。
沈婻衣坐在沈怀卿桌位旁的小桌前,桌上布满了精致的点心水果。
像这样的小桌,是专门为女眷准备的。
“沈国公,今日舍得将女儿一同带来了?”
一道粗厚嗓音传来,话中带着笑,与沈怀卿搭话。
京中之人都知道,沈国公最为宠爱家中子女,尤其为大小姐沈婻衣,自小娇宠着,从小到大,除去必要的活动,沈怀卿竟没舍得带自己女儿出来给人看过一眼。
沈怀卿闻声,也呵呵笑道,“眼下正是小女,甜甜,还不快和你方伯伯打声招呼。”
沈婻衣抬头看过去,是个有些发福,年纪与她父亲相当的中年男人,下巴处有一撮胡茬,花白花白的,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搭话之人是南梁丞相,方候堂,前世与她沈家并无瓜葛,交情也是一般。
思此,沈婻衣乖巧低头,冲方候堂施礼,“方伯伯。”
方候堂笑着捋捋胡子,看着不曾摘下面纱的沈婻衣,有些疑惑,但不好开口询问,于是便转了话题,“沈家长女长这么大了,可有定亲?”
沈怀卿听了,连忙摆手,脸上露出疼女心切的表情:“小女今年不过十三,尚未及笈,何来寻亲一说?”
他才不愿意让他闺女这么快出嫁哩。
方候堂笑眯眯的转过了头。
被方候堂这么一打岔,沈婻衣没能观察在场的所有人,殿中便传来了内侍的喊话: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臣原本在说笑,闻声即刻跪地,恭敬齐声:“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帝一后面色雍容,身着华袍,在宫女太监簇拥下走进大殿,坐到主位。
那内侍再次道,“太子殿下驾到——”
原本跪在地上的众臣又是一阵齐声,“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婻衣低着头,也是双腿跪地,她没来得及寻思太子是何人时,便听到了一阵阵虚弱的咳嗽声。
她循声偷偷看过去。
少年身着赭色华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蛛纹金缕带,一头鬓发如云发丝,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只是眉目间夹杂些许戾气,伴随着阵阵虚弱的咳声,握拳抵唇的手指泛白,有一股惹人怜的感觉。
他漠然的走进来,面色愈发苍白的坐下。
储君之位就在帝皇身边。
太子是皇帝与结发妻子生下的,发妻生产当天难产死亡,只留下虚弱的幼子。
这幼子便是如今的太子,南梁人人皆知小太子是个病秧子,从胎中带来的病根,治不了,诸臣也曾弹劾过像这样体弱的太子不配为储君,然而皇上最是疼爱这个儿子,重罚弹劾太子的人后,朝中再无人敢说句太子的不是。
因太子身体不好,早些年头皇帝便免去了太子行礼,此时他见太子以拳抵唇,极力隐忍着不咳嗽,面容毫无血色的样子,皱皱眉,低声吩咐,“去将太子的银狐裘拿来。”
银狐数量少,不易逮捕,一件银狐裘又需数只银狐制作,精致贵气,全天下也只有矜贵的太子才享有银狐裘当作御寒用具。
小太子唇色也是苍白的,他冲皇帝道声谢,身边侍人倒了杯温茶,他抿了一口,旋即重重放下茶杯,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消瘦单薄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