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回国已有数月，可墨寒跟墨九像今天这般仅有他们两个人坐下来吃饭还是第一次。今天无疑都是想问下，墨九，中秋节她回家不？可总觉得又有些多此一问。
这是一家小店，有点类似于麻辣烫那种。小女孩总是喜欢吃这些的。那个时候，家人不准墨九吃，墨沉也不准她吃。墨寒便偷偷带着她来吃。他说，不能因为她是墨家女儿，就多了约束，少了放纵。
墨沉的疼，是快乐且严厉。
墨寒的宠，是幸福且轻松。
墨九点的菜，全是小时候喜欢吃的。许久没吃了，多少还是有些馋的。她还点了两瓶啤酒。
就这样，仅兄妹二人的用餐，时隔太久了。以至于，谁都不知从何开口。
从关系亲密，到如今的尴尬，多少有些凄凉。佛说，要多少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一次的擦肩而过；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相遇。他们无血缘，却有亲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那是比血缘更深切的存在。
墨寒开了酒，给墨九的杯子倒了半杯，“少喝点。喝多了，司墨该怪我了。”
“二哥，你何时怕过他。”这是实话。
他明白。司墨只是借口。小时候有次，墨九偷酒喝醉了，就如一个小泼皮蛮横无理，大晚上的偏要他背着她去爬山看月亮看星星。现在想起，只剩怀念。如今，墨九若是喝醉了，定是不会在无理取闹了。可，现在的墨九根本不会再他面前喝醉了，这是懂事也是隔阂。
他往墨九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你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个。”
“现在也喜欢。”就算她现在不会在墨寒面前像个无知小孩般放肆了，他与她，终是最亲的家人。
墨九放下筷子，端起杯子，“二哥，中秋节我可以回家吗？”眼里，是期许。
墨寒如鲠在喉，她说的是可以回家吗？而不是我回家。这是询问句，小心翼翼，她怕伤了墨家的团圆，也怕触动秦敏的痛。一双丹凤眼略微发酸，那杯酒他难以下咽。
可也仅是难以下咽，不是入不了口，“爷爷一直在盼你回家。”
“好。”墨九一饮而尽。她想回家。因为爷爷想念她。
这顿饭吃的很平静，不似小时候的欢声笑语，打闹不止。饭后，两人走在小时候经常嬉戏玩闹的地方。哪里的儿童游戏区已经拆了，现在是一个大型的游乐场。
墨寒买了两张票，他带着她进入到游乐场，就像小时候他牵着她走在游乐园。人太多，他总是会牵着她，目光总是跟着她，他怕她走丢。他曾说，万一她走丢了，他就没有妹妹了，他攒下的那些糖果，就不知道给谁了。
晚上的游乐园人很少，旋转木马，摩天轮这些都是小女孩的童话梦；可墨九不，她说她不做童话梦，童话已经握在她手上了。是的，她从小便活在童话王国，墨寒的宠便已经让人羡慕，再来一个司墨，那便就只能是嫉妒了。可后来她才明白，前十五年命运的偏爱是有他的伏笔的；这伏笔便是她不是秦敏所生，她享有的这一切都好比是偷来的，让她开始不安，所以她选择逃离。
T市最大的摩天轮，坐完一圈大约需30分钟左右。
摩天轮是幸福的幻想，三十分钟的幻想。她享有了十五年，不知是多少个三十分钟了。超期的太多，让她变得贪婪，她不仅想要司墨那份，还想要墨家那份。她拉着墨寒，走上了摩天轮，三十分钟的幻想，现在于她是馈赠。
墨九拿出手机，按下自拍模式，“二哥。”
照片上的墨九喜笑颜开。墨寒一时失神，竟觉得小时候的墨九回来了。
墨寒坐过去了一点，把墨九圈在自己的手臂下，就像小时候般，“再拍一次。”这次是用的墨寒的手机。两人笑的灿若桃花。
墨九觉得三十分钟很快，一会便完了。不远处的夜景从低到高，在从高到低，悉数从她眼前略过。她知道，那不是风景，而是从小到大走过的路。
墨寒问她坐不坐旋转木马，她摇头，去做了云霄飞车，大摆锤，海盗船，过山车。一路尖叫连连，刺激不断。旋转木马太梦幻，太童话，失真到会骗了自己。刺激点好，从坐上去的平静，缓缓启动的紧张，高潮的刺激，尾声再到平静。这是玩乐，却如人生。
几场下来，墨寒有些疲惫，倒是墨九像是被勾起了兴致。开着车，一路到了郊区山顶。期间，路过便利店，墨寒下去买了酒，买了些许零食。
好多年没有来了，山脚下已经修起了一排排的独栋别墅。人一旦物质满足了，便会追求精神，更换住所便是第一要事。故，这几年T市环境好的地方陆陆续续均被开发修建了住宅，环境一处胜过一处。
墨九坐在引擎盖上，手里拿着罐装啤酒，望着天空，“二哥，你看那是不是北极星？”
墨寒顺着墨九手指的方向望去，“不是。”
墨九瘪了瘪嘴，“怪不得你追了这么久，还没有追到江江。”墨寒，从小便不会说谎，这当然也是源于墨沉的教导。
“敢打趣二哥了。”
“一直都敢。”
墨寒终于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了活泼在，那是墨九的调皮，也是他对墨九的宠溺。
墨九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墨寒，表情极为严肃，“二哥，你可一定要幸福啊。”她的二哥那么好，幸福是他应得的，不像她的幸福是偷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墨寒走到车子前方坐下，那背影，是孤寂。墨九跳下车，坐在墨寒身边，靠在他的肩上，两人的影子总比一个人来的热闹。
“九儿，其实我小时候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这个妹妹。”前方是万家灯火，这其中必定有一盏是属于他们那个家的。
墨九放下啤酒，从侧面抱住墨寒，“二哥，我会一直是你的妹妹。”她也希望他一直是她的二哥。
“那当然。”兄妹是一辈子的。
墨寒将墨九送回柏林湾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是司墨下来抱上去的。
“中秋节我们两家一起过吧。”墨寒冲着司墨的背影喊道。这不是商量，也不是命令，是通知。他知道，司墨会答应。
司墨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墨寒，“好。”
这是对墨九的保护，他会做，他亦会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