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这种熟悉的“配方”,谭裘世觉得真心过瘾。
那是仗势欺人的感觉啊!
这么缺德的事,自从秋锦瑟那小妮子失忆后,可是老久没发生了。毕竟他自己一个人,也无法仗轩暮琛上神的势啊!
鲛人族没有很明显的男女大防,所以在苏薄沫思考再三后,还是将谭裘世带回了她所居住的院落。
小姑娘显然没有什么待客的经验,她皱着眉指了指正中心的房间,对谭裘世道:“小哥哥,这间房屋是我的,除了这间不能给你,其他的都随便你挑。”
依照凡间的规矩,客人应当住在西厢房的。
谭裘世伸手指了指西边那间明显有些暗沉屋子,笑嘻嘻地道:“我住这吧。”
那间屋子,许是长久未有人住的缘故,有些角落里布满了海鱼。苏薄沫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拉过谭裘世的衣袖,将他往东厢房带:“我观这间房屋,水清鱼净,是个绝好的住处,小哥哥还是住这里吧。”
东厢房,应是主人家的住所。
谭裘世眨了眨眼,看来这姑娘是真的傻啊。
接下来的几日里,谭裘世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
每日里吃吃睡睡,偶尔再念叨念叨秋锦瑟这个见色忘义的死狗。生活过的那叫个一帆风顺,无波无澜,确是惬意啊。
而苏薄沫自从那日将他带到房间后,便失去了踪影。
听院里打扫的鲛人们说,过几日便是海族的圣日,需要从各各海域里进行层层选拔,挑选最优秀、最美丽的那个去的主持祭祀。
当然说主持不过是走个过场。
而苏薄沫恰好是这片海域中最靓的崽,这种事她肯定是要首当其冲的。
在海底待的久了,作为一只陆地上的动物,谭裘世自然就心烦了。
他化成原形,软软地趴在毯子上,面上却是一派无奈。
你见过龙猫和人鱼的结合吗?
那看起来,真是三观尽毁啊!
为了保住自家的仙气飘飘,谭裘世从软榻上爬了起来,再次端起架子,变回“鱼”形,向外游动。
而被夫子念叨、折磨了一天的苏薄沫,则是走路都犯困。她弯着已经直不起来了的细腰,顺着水流的方向流动,这样倒也不费力气。
试问你知道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在你门口晃来晃去是什么滋味吗?
谭裘世答,如果是长得貌美如花的,那这便是姻缘的开始;而如果是长得像一条没有灵魂的咸鱼的,那这便是鬼片的结局……
很显然,苏薄沫属于后者。
为了防止她流到什么不知名的角落去,谭裘世手疾眼快地伸手拽住了她道:“这是怎么啦,居然累成这样?”
苏薄沫看了眼拽自己的人,见是熟悉的便又放心的闭上了眼:“阿爹怕我在选拔时紧张出现错误,重新聘请了个十分严格的先生为我授课。你是不知道,那先生像是比我多一只眼似的,我做什么他都看得到。”
这就奇怪了,谭裘世将小姑娘带进屋子里坐下,轻声问道:“那也不至于让你累成这样啊!”他变出铜镜放在小姑娘面前,挖苦道,“活像八辈子没睡过觉一样。”
鲛人是没有来世的,他们若是死了,便就只剩下自己留下的过往故事,在岁月里慢慢沉浮。
对于这种原则上的错误,苏薄沫一定是要纠正的:“我没有八辈子!我们鲛人死了就死了,一干二净的。”说完,小姑娘沮丧了,“阿爹说,如果我不能去参加一次祭祀,那就算我死了,都没人记得。”
谭裘世按捺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努力安抚自己。
这姑娘行啊!
总能轻轻巧巧地避开他的重点!
看着平日里爱吃的小姑娘现在丧着个脑袋,他将桌面上的糕点拿了起来,放进小姑娘的嘴里,哄道:“不会的。我是仙,能活很久很久,只要我还活着,那我便记着你。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带着我记忆中的你,走遍你喜欢的地方,好不好?”
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笑兮兮地拉着谭裘世的衣角:“那说好了,我想试试走在陆地上的感觉,想看看先生口中那些个夏日的鸣蝉,还有冬日的雪花……”
拍了拍激动得找不到调的小姑娘,谭裘世心里头一次涌起一丝疼惜。
他触手可及的东西,却是这姑娘的毕生所求。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放在空中晃了晃,对苏薄沫说:“好,那个时候我便将记忆中的小薄沫放进这个白瓷瓶里,随身携带。无聊的时候,就带她去看春日的草,夏日的荷,秋日的风,冬日的雪……带她去沙漠,去草原,去乡野……”
苏薄沫细细听谭裘世说着,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那身在迷雾中的人啊,未曾见那双幽蓝的眼里藏着一抹隽永的影。
说了白天,谭裘世也渴了。他接过苏薄沫手中的茶盏,仰头饮下:“现在,小薄沫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走路都想睡觉了吧?”
说起这个,苏薄沫倒是实打实的害羞,她嘟囔着:“先生说我孺子不可教也,罚我抄了一夜的经书……”
额,确实很苏薄沫。
给自己定位成“好哥哥”的谭裘世当即开解起来:“那沫沫说了什么?先生会这样说你?”
苏薄沫瘪了瘪嘴,这次是真委屈:“先生问,这陆地上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物种,叫我们列举几个。我看他们都说什么花啊,鸟啊之类的。就想着要一鸣惊人,然后……”
小姑娘不敢说,谭裘世联想起自己,便善解人意的接着说:“然后,沫沫就说这世界上还有仙,先生不相信,你便和他发生了争执。先生吵不过你,便罚你抄书,对吧?”
小姑娘就着谭裘世的手喝了口他的茶水,也不理会他错愕的表情道:“不全对哦,先生说我说是对的。但是先生说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觉得小哥哥就很好,便不服气。”她有些难堪的揉了揉额发道:“后来,哥哥都知道了。”
知道她吵架,然后被罚了……
谭裘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仙,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