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梁山自晁盖上山好生兴旺,且说何涛失了双耳,与路上遇见逃命回来的军兵,一起奔回济州城,来见太守诉说官兵战败一事,又说梁山好汉英勇了得,无人能敌,且港汊复杂难以辨认,因此难以取胜,自己失去双耳,请府尹发落。府尹愣了半晌,又问杨志在何处,何涛答曰,不明下落。府尹无法,让何涛归家养伤,自己来见府干:“何涛折了官军人马,被贼人隔了双儿,独自一人逃回,现在归家养伤。杨志下落不明。这可怎么是好!”府干听了,只有叫苦。
这日正在厅上序号胸中怀着鬼胎,没有道理可想,只见承局来报:“东门接官厅上,新太守到来,飞报至此!”太守慌忙上马,来东门外接官厅上,望见尘土起处,新官已到厅前下马。府尹接上厅子,相见已了。新官取出中书省更替文书,递与府尹。府尹看罢,随即和新官到洲衙里,交割印信,一切应有的存粮钱物。当下安排庭宴,管待新官。旧府尹诉说了晁盖等劫取生辰纲,上梁山,杀官军一事,倍说现在梁山泊贼人声势浩大。新太守听了,肚中寻思道:“蔡太师抬举我来这里,原来却是这样的地面,有没有精兵猛将,叫我如何防备敌人。”
次日,旧太守与太师府府干,两人收拾了衣服行李,同去东京请罪去了。
这新太守姓张名书夜,进士出身,倒也有些胆略,申请枢密院调一员强将来镇守济州,当下与众官吏商议招军买马,囤积粮草,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附近州县并力剿捕梁山泊。一面字形发下公文令各县村,守备本境。
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得知济州府办事不利,损失了官兵人马,杨志不知去向,大怒:“这个贼配军,你是犯罪的囚徒,我一力抬举你,先失生辰纲,后又失落许多人马,不回本司戴罪,却逃走在外,这等不仁忘恩贼人,我若捉得你时,碎尸万段!”一面申报太师府,一面发下四海文捉拿杨志。
杨志在路上,闷闷不乐行了几日,自思:“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仪表,凛凛一躯,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如今却被晁盖这贼害得有家难奔,有国难投终不成就这样休了不成。”往南行了半日,看看已晚,便去林子中歇息,寻思道:“盘缠又要没了,举目又没有一个相识,这可怎么是好。”天渐渐明了,早得乘凉时便行,行了二十余里,却早望见一座高山,杨志道:“且去林子里歇上一歇。”转入林子里来,吃了一惊,只见一个胖大的和尚,脱得赤裸裸地,背上刺着花绣,坐在松树根头乘凉。那和尚见了杨志,就树根头拿了禅杖,跳起身来,大喝道:“那撮鸟!你是哪里来的!”杨志听了心想:“原来是关西和尚,俺和他同乡,问他一声。”“你是哪里的僧人?”那和尚也不回话,抡起手中禅杖,只顾打来,杨志道:“这秃厮无礼,且把他出口恶气!”挺起手中朴刀,来奔和尚,两个在林中,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拼斗。
两个斗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那和尚卖个破绽,拖地跳出圈外,喝一声:“且住!”两个都住了手,杨志暗暗喝来:“哪里来的和尚,真是好本事,手段高,俺才刚刚敌住他。”那和尚问道:“青面汉子,你是什么人?”杨志道:“洒家是京城制使杨志!”和尚道:“你是那失陷花石纲,又失落了生辰纲的杨志吗?”杨志道:“和尚如何知我?”和尚笑道:“原来却在这里相见!”杨志道:“不敢动问师兄是谁,如何知俺杨志?”和尚道:“洒家不是别人,便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账下提辖官鲁达,因三拳打死镇关西,逃走在外,却去五台山净发为僧人,人见俺背上花绣,便唤俺,‘花和尚鲁智深’!”杨志笑道:“原来却是乡里,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如今为何在这里?”鲁智深道:“一言难尽,俺两次醉酒,闹了五台山,被长老赶出寺来,流落江湖,路过景阳冈下酒店,险些被那酒店妇人害了性命,把洒家用蒙汗药翻了,得他丈夫归来得早,见了俺这模样,又看了俺的禅杖,连忙用解药救俺醒来,问起洒家姓名,与俺结义成兄弟,这夫妻两人也是江湖有名的好汉,丈夫叫菜园子张青,其妻唤作母夜叉孙二娘,在他家住了几日,打听到这里二龙山宝珠寺可以容身,洒家便来投奔邓龙入伙,邓龙不肯让俺上山,俺便杀了他,夺了这宝珠寺安身,现今山上有一二百人。今日闲了无事,便来林中歇息,不想遇见了阿哥。”杨志大喜,两个就在林中剪佛了。原来强人下拜,不说二字,与军中不利,只说剪佛,此乃是吉祥字样。
鲁智深道:“阿哥既无处安身,何不上山坐把交椅,以图快活。”杨志此时已无可奈何,只有上山来了。
杨志上得山来,见那山极是险峻,两下里群山环抱,包着这宝珠寺在中间,山峰生得雄壮,中间一条路上关来,三关上摆满灰瓶炮石檑木,强弓硬弩,过了三处关闸,来到宝珠寺前看时,三座殿门,一段镜面似的平地,周围都是木栅围城,寺前山门下立着七八个小喽啰,见了鲁智深都唱了声喏,鲁智深便吩咐叫山上众人都来参拜新头领。
至此这杨志便在这二龙山上打家劫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