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此刻的心里就跟火烧一样滚烫,是十多岁少年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他……他就这样把字告诉自己了?
为什么啊?这可是皇室最为看重的一项规矩啊!!
温羡是太子,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随意的人???
魏渊心里过了千百种情形,可就是没有想通温羡此举何意。
一路向北走了半个时辰,除了魏东漓是越走越是一头雾水,其余三人好像都很平静。
魏东漓愈发忍不住了,扬声道:“二哥,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魏溟微微侧首,淡淡道:“勿多言。”
一句话堵得魏渊心头不爽,加上今日这一股脑的奇怪事,偏他像个局外人,不免又窝一肚子火,却不好发作。
魏家平素以高雅闻名,现在太子还坐在自己后面,总不能在储君面前丢了自家的脸。
魏渊无助地朝着走在后面的魏洸望去,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可以平复自己此刻爆火心情的话。
谁料魏若瀿也只是与他目光对视一眼,抿紧嘴唇,无奈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能多言。
小魏渊真的快委屈哭了!!
两个哥哥,一个也不搭理他。若是大哥此时在身边,说不定还能为他解释一二,可转眼一想早上他放自己离开,这明显就是在把他往坑里推啊。
看来他们都是串通好了的。
可越是这么想,魏渊的心里就越来越不平静,总感觉前面等着他的一定不是能够轻轻松松就可以应付的,因为三哥魏溟现在看起来特别严肃,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严肃,严肃的让人感到害怕。
“等过了这片林子,就什么都清楚了。”背后那个温凉的声音再次传进魏东漓的耳朵,同样很小声,只有他才能听得到。
魏渊被火炽烧的心情顿时被这声音抚平了,他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松,安定了不少。
“嗯。”魏渊点点头。
一方才那条小溪不知什么消失了,现在堵在四人面前的,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才入林中没几步,走在最前面的魏溟似乎发现了什么,呵住马儿,示意不宜前行。
他独自下了马,从马背上取了佩剑,朝前走了几步,用佩剑轻轻点地,片刻道:“捕猎坑。”
“二哥,什么捕猎坑?”
魏溟剑锋一转,剑尖插入松土中半寸,猛地一挑,顿时掀起一张席状的东西,紧接着执剑的人在举剑一挥,瞬间将那块席子在半空中就砍成了两半,很不稳地双双落地,还砸起满地灰尘。
众人以袖捂住口鼻,待灰尘散去后,一个巨大的坑显兀地出现在眼前。
有多巨大呢?
好比一张血盆大口,一口气就可以吞掉三四匹并排行走的马。
然后还挺深,少说也有两三丈高。总之一个成年人掉下去,若是没点功夫,恐怕想要上来,难比登天。
魏溟凝视着巨坑,抬手向身后的人做了个禁行的手势,然后冷然道:“这附近一定还有无数这样的捕猎坑,不宜骑马前行。”
随后他转过身子,面朝着还坐在马上的三个人,眸色俊冷,透着他这个不该有的沉稳与冷静。
“下马。”
魏若瀿闻言动作迅速,一个翻身就下了马。
魏渊也想动,可太子坐在他身后,两个人之间挤得紧紧的,他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魏若瀿上前先扶太子下马,魏东漓顿时觉得身后的那份温热猛地被撤走,一阵风簌簌地窜进他的后背,不禁觉得微凉。
他也下了马,可一落地腿就软了,差点没站稳,打了个趔趄,自暗道:真是丢死人了。
却没想到魏若瀿已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一笑,“好阿漓,要二哥哥背你吗?噗哈哈哈哈哈。”
魏东漓被他笑得急红了脸,正要发作,却被魏洗尘出言止住了。
“别闹。”
顿时无人再敢多出一言。
魏洗尘轻轻拍去右手衣袖上的灰,想是刚才在尘灰四起中无意沾上的。他拍尘的动作被一旁三人看在眼里,都呆滞了。
魏溟是魏家四位公子中最雅之人,是熠城中公认的雅人深致,无论是学识、品行还是容貌,在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可谓是世家之模范。
洗尘洗尘,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染尘瑕的模样。
理干净他雪白的衣衫,魏洗尘又将佩剑别在腰间,走在三人前面,每一步落脚都小心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落了坑里。
有了靠谱的魏溟开路,后面三人走起来顿时安心得多。
魏渊心头有惑,不禁问道:“殿下,擎苍猎的猎场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捕猎坑?连你的马都不幸被这讨厌的坑给害了。”
温羡眼前一惊,“我的马?”
不知为何,他不太喜欢在眼前这人面前自称“本太子”或者“本宫”。
“喔,这些坑,不是用来捕猎的。”温羡淡淡道,因为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再清楚不过。
“不是用来捕猎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啊?”魏若瀿问道。
“捕人。”走在最前面的魏洗尘淡淡道。
“捕人?”魏东漓和魏若瀿异口同声。
温羡道:“对,捕人。”环视四周,又道:“尤其这片树林,坑与坑之间的距离应该……应该……”
温羡还在思考这距离该是多少,前面的魏洗尘又拔剑挑起一张被松土覆盖的席子,凌空一斩……又是一个大坑。
“应该是二十步。”魏溟将剑收回剑鞘。
三人立即回头去看方才第一处深坑,细测两坑之距,果真是二十步,一步不差。
“咦,还真是二十步啊!”魏若瀿高声呼道。
魏洗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当即呵道:“噤声!”
火速与魏若瀿目光一交换,登时知晓对方的意思,于是两个个头略高的人各自提着一个小人跃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四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目光透过灌木枝叶间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其间还有人在说话。
“你说敛王为何要在这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的地方布下这么多陷阱,万一自己人一个不小心落了进去可怎么办,想来真是麻烦。”
另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回答道:“你懂个屁啊,若是有人闯入这片林子,咱王爷做的一切可不就白费了,瞧瞧你那猪脑子!”
第三个声音略显稚嫩,像是个少年人,却突然紧张的呼道:“你们看那是什么?!是不是已经有人闯进来了。”
躲在灌木丛里的四个人闻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外面的人已经看到了那两个被魏洗尘各用一剑给劈开的巨坑,还有三匹被落下的马。
脚步声变得急切匆忙,离四人也越来越近,仿佛就近在咫尺时蓦然停下。
魏洗尘窃视一番,对着其他三人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外面一共三个人,并且就站在在刚才劈开的第二个坑处。
也就是说,双方之间相距只有不到两丈的距离。
四颗青稚的心几乎同时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因为他们都看到,有一双脚在朝着他们这边缓缓逼近。
“喂,你去那边做什么!”
被这声音一吼,那双脚登时定了定,原本是脚尖朝着那处灌木丛,现下却是转成了脚后跟对着灌木丛。维诺道:“没,没什么……”
躲着的四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听那头的男人啐骂了一声,接着又道:“方才我们下来巡查的时候也不见此处有异,这会儿一毁就毁了俩,什么人这么厉害啊!?”
“是啊,你看那盖坑的席子切口整齐,想必是高人啊!”
方才啐骂的男人又说道:“他们察觉了这里的陷阱,便挑了两处席子来查看,想这行人也没走远,马都还在这里。”应该是思考了一下,又说:“小李六,你年纪小跑得快,先回去给敛王报个信,我们两个四处瞧瞧,看能不能找着人。”
果然一个略稚嫩的声音回答道:“好。”
语音刚落,便有一阵脚步声匆匆远去,魏东漓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见了疾跑的那人的鞋子。
没错,就是刚才靠近灌木丛的人。
魏东漓稍有些纳闷,方才那人靠这边这么近,难道他当真没看见这里躲着的四个大活人??
兴许是没看到吧,不然他们四个早就被外面的那两个大汉给擒住了。
到了这一步,魏渊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也就是能猜到一些,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