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擎苍猎。
温氏将距离都城五十里的一座荒山打造为皇室猎场,并作为擎苍猎的专用猎场。
这日一早,一众皇室与朝臣世家齐齐到场。
魏国公府的车队走在最后,等到魏氏众子弟都上观猎台时,上面已经座无虚席。
上席是大月帝君,一张威严的脸已经细见些许皱纹,年过半百却依旧杀气腾腾。
太子坐上左侧席,但见魏氏一行人入观猎台,他的目光落在走在最末的魏渊身上。许是那日百墨宴上对此人印象绝佳,于是就望多看看此类颇具风度之人。
有了那封无名信作怪,魏渊自从进了观猎台开始,就特别小心,规规矩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言的不言,生怕一个不小心让敛王世子给下了阴手。
好不容易挨过了观猎台那让人拘束的气氛,终于到了让所有人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擎苍猎的规则就是,入了大荒山,不管使用什么办法,猎物最多者可获奖赏。但是不管参猎者身份如何,不准带近卫。
帝君对于擎苍猎胜出的人是极其看重的,动不动就加官进爵,这些个世家子弟们纷纷争着抢着要做那个拔得头筹的人。
“记住,今日不可擅自行动,要跟好大哥。”魏溟小声在魏渊耳旁提醒道。
魏渊不语,只是点点头。随着众人纷纷骑马驰进大荒山,他就牢牢跟着魏澋骑马走在最后。
“小四不必拘谨,该来的避不了,不如做去自己想做的事。”魏澋语气温柔,对着身旁马背上垂头丧气的魏渊说道。“孰正孰邪,你心里已有定数。”
听了魏澋后话,魏渊眼前一亮。
至少在他看来,温羡为善,敛王为恶。
宁敌恶人数百万,不错知己一人友。
少年驾马翩翩远去,该来总会来,躲不过也不必躲。
独自一人骑马走在荒山之中,四周全是繁密的树林,目光深入林中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便是漆黑一片,略带阴气。
擎苍猎有规定,任何参猎者不得带家丁侍卫。
这对一个仅仅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是多大的挑战,好在擎苍猎倒是没有禁止各世家子弟不准结伴而行,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魏溟才让魏渊跟紧长兄,自己则去跟着二哥,以防被山中突然蹦出个的什么巨型猛兽一口给吞了。
大哥是有意要放自己独自行动的,长兄如父,魏澋既然支持自己去找太子,那就只能说明两点。
一是依父亲之意,魏家决心不染尘埃,坚持中立的立场,既然别人非要强行将魏家拉入纷争,想必也一定不能继续独善其身下去,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撕破脸的好,坦坦荡荡。
二则就是,如今朝堂局势险峻,即便没有那日百墨宴上出了风头并得罪了敛王世子,魏家入世已经是早晚的事,那么面对如此重压,魏氏为保世族安危不得不被迫入世,也就免不了要选个立场。当下是敛王和太子势头最盛,魏家立身处世极为正直,断不会与敛王一派同流合污。
想到这里,魏渊觉得这第二条理由更像是父亲会做出的选择。毕竟敛王府劣迹斑斑、品行不端。太子这边倒是低调沉稳。
更何况,敛王府已经给魏国公府挖好了陷阱,那倒不如将计就计。
魏渊心头一松,只顾去找太子。入山之时,他暗自留意了太子的去向,也是凭着感觉在这大荒山碰运气,说不准温羡还真让他给撞上了。
走了半个时辰,魏渊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一路上就他一人,根本没见到什么猎物,哪怕是只兔子或是山鸡也没有,不免让他有些疑惑。
“难不成这山上的猎物都成精了?还会自觉感觉人来了?”魏渊心里喃喃道,心说但凡三位兄长之中能有一位此刻在他身边,也不至于如此提心吊胆,想着想着不免有些后悔离开魏澋独自行动。
正在此时,不远处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细听却不是人发出来的,倒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摔落的声音,还夹杂着什么活物的嘶吼之声。
魏渊寻声而望,一片密不透光的树林外,他目光所到之处,一无所获。
驾马朝着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缓缓走去,魏渊谨慎,手已经将别在马背上的弓箭抽了出来,若是什么兽物,来者便射。
可他走进了一瞧,却惊呆了。
此刻在他眼前的是个巨大的深坑,目测直径约有一个成年人张开手臂的宽度。
魏渊下马查看,将手中的弓箭重新别了回去,另换了一把外观不俗的剑,紧紧持在左手,靠近那深坑便将宝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用剑剥开坑边稀稀落落的几根杂草,魏渊探下身子,想一看坑中究竟。
借着从头顶树枝间透下来的阳光,魏渊看清了坑中之物。
那是一匹马,一匹背上套着玉鞍的马,毛皮纯黑,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亮光。
这样一匹马怎么会在坑里?
一看这坑就是别人提前挖好的,坑面用席子铺好,再往上面铺上泥土和杂草。这明显就是一个捕猎用的陷阱。
“不知是哪家公子的马儿,今日运气不佳,怎么就掉进了这深坑之中呢?”魏渊讪讪道,见这么一匹好马掉进了坑中,估计也受了伤,眼下自己身边也没个旁人,看来是救不了它了。
魏渊思忖:“马儿掉入了坑中,这马主人又去哪儿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再次把目光投向坑中的马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匹马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匹套着玉鞍的黑马……在哪里见过呢?
太子。
“太子!是太子的马!”魏渊激动不已。
适才入山之时,他暗下留意了太子的去向,若记得不错,当时太子温羡正是驾了一匹纯黑色套着玉鞍的马。
可太子的马怎么会落入捕猎的陷阱之中?温羡他又去了哪里?
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在魏渊心中一点点的爬了出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为什么擎苍猎不允许带近卫啊!?”魏渊心里狂吼道。
若是能带近卫,即便不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至少若是此刻他在身边,那也可以去寻哥哥们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