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黎小小随即快步走上前来，手忙脚乱的从肥大的裤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巾，犹豫着不知道往哪擦。
”小洛......“
殷洛知道她有话要说。
”对不起......“黎小小低着头，还是那般软糯的声音。
殷洛几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那团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脸。
”没事。“
放学铃声很早就响过了，这会儿周遭安静得连鸟叫声都显得格外喧闹，厕所里空荡荡的，仿佛刚刚的闹剧只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飞鸟。
殷洛打开水龙头清洗手上的污渍，一旁的黎小小突然一下子抱住了她，头伏在她肩膀上，一抽一抽的。
“你......不怪我吗？”她声音哽咽的问。
“你不是故意的对吧。”
“嗯。”黎小小点头，“我只是......我只是......”
“没事。“殷洛笑了笑，“不要想那么多，你刚刚要是出来了，就是两个人被泼脏水了。”
“小洛，对不起。”
殷洛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们俩之间用得着道歉嘛。”
“好啦，我身上那么脏，你还要抱多久。”
黎小小直起了身子，用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遮住依旧清晰的泪痕。
夏天的夜总是来得比较晚，校园上方的天空依旧澄净明亮，殷洛走在林荫小道上，随意的挑了个长方形矮凳坐了下来。
“小洛？”黎小小也坐了下来，侧着身子困惑的看着她。
“我想坐一坐再回家。”
“那我陪你。”黎小小顿了顿，紧接着又说：“可是你现在衣服都湿了，不马上回家换衣服的话会感冒的。”
“我还不想回去。”
殷洛微微仰头吸了口气。
有架飞机缓缓在蓝色的天空中移动，排出的尾气划开了一朵很大很白的云，她没有坐过飞机，去过最远的旅途也不过是从小镇到市里的距离。
那辆飞机机翼很大很长，也许所有的飞机都长那样，她不知道。
但这辆飞机应该是特别的，它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因为只有她在这个黄昏中那么热切的关注着它。
如果它能像电视里的飞机一样放下救生梯，搭着她去到世界的另一端那样多好。
“小洛，你衣服都湿了，要是你妈看到了该怎么办？”她听见黎小小问。
“没事，我妈不回这么早的，她最近比较忙，没空管我的。”
黎小小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斟酌。
“这件事你打算告诉老师吗？”殷洛听到她问。
“不说。”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殷洛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回看了一下黎小小。
“小洛，你别笑了。”
殷洛抬起头，飞机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大块蓝色幕布。
“你没听到她说我和林漠的事吗？”
“可那是假的呀，你和林漠根本没有什么对不对？”
“但人言可畏，老师不一定相信。”
她不是没想过说出去，但一想到这样可能会被请家长，她不怕被叫家长，但林漠不行，林漠爸妈对他抱了多大的期望她是知道的，连林漠留在这都是费劲了力气，如果这件事闹大了，林漠可能会被爸妈逼着转学。
“那太便宜许萱了。”黎小小愤愤道。
“小洛。”一道身影从树荫的尽头处跑了过来，叫着她的名字。
是顾北其。
他刚一站定，还没等气息调整过来就急切的说：“小洛，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殷洛摇摇头，”你怎么跑过来了？”
“真没事？”顾北其上下打量她，一副想要触碰却又无从下手的样子，“我听别人说许萱想要整你。”
“就是许萱，许萱把小洛堵在厕所还泼了她一桶水。”黎小小插嘴。
“小小。”殷洛叫住她。
坐在树荫下的这会儿，吹来的热风已经把身上吹干得差不多了，只留下领口处还有些湿。
顾北其听到黎小小的话走近了殷洛，似乎想要仔细看看她有没有被伤到，殷洛忙后退了一步。
“顾北其，别过来了，我现在身上很臭。”
“是不是许萱泼的你？”顾北其捏紧了拳头。
殷洛抿了抿唇，点点头。
顾北其拨了拨头发，恶狠狠的说：“明天看我不整死她。”
顾北其身上总是有一股子她、林漠、黎小小三人都不具备的朝气，就像是向日葵一样，永远面向太阳，永远朝气蓬勃。
那是被人保护的阳光，罩在玻璃房里，单纯无忧，她开始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滋养出这样的少年，所有的情绪喜怒都挂在脸上，快乐的、不悦的、发怒的，都明明白白摆在面上，活的干净坦荡。
殷洛想起之前为了激怒许萱儿说的话，“是顾北其缠着我”，不由得觉得自己低劣。
“小洛，我先回家了。”黎小小挥挥手，接着又笑着朝顾北其说：“要好好把小洛送回家噢。”而后消失在转角处。
黎小小家离学校有一定距离，她这么晚回家，应该少不了一阵说教，不过她爸爸是个很温和的人，和黎小小一样。
殷洛开始领悟到自己的幸运，她有关心她的人，有从小玩到大的难能可贵的朋友，这就已经很多很满了，人不能像漏掉的杯子，明明盛不下，还拼命往里灌。这么一想，心中的郁结解了一大半。
“小洛，许萱......”
“什么？”
“没什么。”顾北其抓了抓头发。
他其实想问许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但看到殷洛现在狼狈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这么问就像是往她身上戳刀子。
“话说，林漠呢？”顾北其问。
“啊？”
“他平时不是都和你一起回家的嘛。”
“哦，他去市里参加奥数比赛了。”
“没看出来他还挺厉害。”顾北其呵呵一笑。
“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数学是全部科目中最好的。”
“你这么了解啊。”
“我和他一个班的，当然知道。而且排名榜上都有。”
“哦，你说那个榜单啊，都是什么前100名的，我又不在上面，用不着看。”
顾北其的成绩她是有所了解的，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思及此，她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