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了很久,直至天已大白,依旧无所得。而此时山腹内的集市已经开张,有稀疏的叫卖声传进了耳朵。
离开房门,禹青亭立马遇见了蔡嫂。
“醒了。”蔡嫂子看了看禹青亭,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会?”
“不了,寻常读书便是早睡早起。已经习惯了,醒了也就睡不着了。嫂子,大哥呢?”
“他啊。一大早就挑着担子去集市卖豆腐了。”
禹青亭微微点头。想起昨夜的闹腾,致歉道:“嫂子,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真是打扰你了。我们几个男的喝的那么晚,最后还要你来收拾残局。”
“多大点事。你大哥经常带人回来,我都习惯了。”
禹青亭笑笑:夫妻之间若是真能做到如此,便是值了。山盟海誓,生死别离都比不上这平平淡淡的真。
“饿了吧?青亭啊,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去堂屋把早饭吃了。待会,让我家那个丫头带你去货仓那边。听当家的说了,过几天你好像要跟车队去许平城一趟。正好让丫头带你去认认人。”
“嗯,好的。”
“小环,那里就是货仓了么?”吃完早饭,禹青亭在小蔡的带领下来到了山腹边缘处的货仓。
还有,小环就是蔡头的女儿,蔡环便是小丫头的名字。蔡家的这个女儿,年岁不大,却一点也不认生。给禹青亭带路的途中,便开始与其攀谈。什么都问,什么都敢问!一番交谈后,差不多就将禹青亭的老底掏光了。倘若二人再相处几日,怕是蔡环连禹家的祖宗十八代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禹青亭最后不得不感叹:蔡环真有其父之风。
“是啊。那馒头一样的房子就是货仓了。里面的货物就是这次准备运进许平城的东西。”
“哦。”禹青亭点点头,问道:“那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啊?山货,还是附近的农家土特产?”
“都是不是!”蔡环顿时眼珠贼亮,人更是突然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里面装的都是人!”
是人!人居然是货?禹青亭脑子了,乱七八糟的想法顿起:难道是山寨打家劫舍,把一些良家女子绑了,好卖去青楼楚馆做那些皮肉生意么?可不对啊,此地名声在外,向来没有不良的风声传出。若是贸然做了这种人神共愤的勾当,山寨的当家们就不怕乡民们知道?不惧怕流传出去的恶果。。。
“小丫头鬼心思真多。你是在骗我吧?”
蔡环不乐意了,嘟着嘴。她性子直,最不喜别人怀疑她,嚷嚷道:“我可没骗你!里面真的都是人。不信,咱再走进两步。你走进了就会相信的。”
将信将疑,禹青亭走进了:果然一切皆如蔡环所述,内中真的是大活人,而且是一群莺莺燕燕的美丽女人。
“你,你们!”说话都利索了,禹青亭睁大眼睛极为吃惊地指着蔡环。
蔡环更是洋洋得意,一脸不在乎道:“嘿嘿。害怕了吧?”
心思一转,禹青亭听出了蔡环话中的自若。不由得定下心思,又多听了几句。那馒头货仓里时不时是有女子声音传出,可听起来,里面的人又有几个在惧怕?她们大都在聊天,叽叽喳喳聊得火热。
大概明白了,此货非彼货。禹青亭安心道:“不怕!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上下看了看表情镇定的禹青亭,蔡环泄了劲:“哼!没意思!”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送人的张叔。这次送人去许平城,张叔就是领队。路上的几天,你都要老老实实地听他安排。还有,这次是老爹放下面子求人帮忙的。如果你在路上惹了麻烦,就是给我爹找麻烦。看我回头不收拾你!”
“一定一定。”
得了禹青亭的保证,蔡环就去货仓寻那张叔叔了。一个来回,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蔡环就陪着一位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来人便是张领队了。张领队很热情,比蔡头二狗他们都要热情数倍。初见面就给了禹青亭一个大大的拥抱,弄的当事人差点蒙圈,还以为在这水帘洞内遇见自己没认出的亲戚了。
拥抱结束,张领队重重地拍了拍禹青亭的肩膀。一边拍,一边说:“小伙子长的不错。挺结实的么!”
人实在,拍得实在。那用力的几下,差点把禹青亭的小身板拍散架了。不过,这“打”也挨了,禹青亭只好强忍着疼,苦笑地回答:“哪里,哪里?”
“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其他人。一路上都得兄弟们照应着呢。”张领队一把抓住了禹青亭的后背衣裳,跟抓小鸡似的,把整个人拎了起来。
禹青亭立时双腿离地,半空摇荡,样子要多囧有多囧,直惹得身后的熊孩子一阵坏笑。
“二子。这是小六。他叫李三。那是王五。。。”一通点名,张领队便将后天要出发的人全部介绍了一遍。期间领队一直提着禹青亭,居然都不嫌累。
而与之会面的那些青年小伙,也没有哄笑,只是颇为同情地看着面容尴尬的禹青亭。毕竟,类似遭遇,他们也趁经历过,有的甚至不止一次。大家都是同命人,相互嘲笑又有啥意思呢?
只不过,最后禹青亭还是被嘲笑了。不知怎的,馒头房子里的姑娘们得了消息,也不去聊天了。一个个张望着头,好奇地观望着聚集起来的护卫。忽然间,她们看见禹青亭被拎着“游”了街,那些活泼开朗的女孩们自然发出一阵阵欢笑声。
“那个。领队,您是不是放我下来。”禹青亭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胡子男,然后眼神示意那些笑的正欢的女孩们。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
将人轻轻放了下来,胡子男对着那窗台边的女子们大吼一声:“别笑了!”
嗓门是大,效果极差。女孩们乐的更欢了,甚至有些大胆的女子,妖娆地伸出手臂,向着胡子男、禹青亭等人勾指头,抛媚眼,打飞吻。
此等举动,气地胡子男吹胡子瞪眼。他是领队,负责的是所有人的人身安全,一言一行都必须有足够的威信。可眼前的“货物”们,又哪个肯听他的指挥?分明是一群无法无天就知道惹是生非的主。
“张大哥。”禹青亭扯扯胡子男的衣角,一边道:“你这样叫没用的。”
是没用,瞎子都看见了:声音越大,这帮女子乐的越欢。可若是你不喊了,这些丫头片子就肯听你的,还不是一样笑的开心。
禹青亭压低嗓子,轻声道:“我有一个法子。你要这样。。。”
“可行?”胡子男疑惑地问着禹青亭,心中直打鼓。
“反正大哥也压不住这些女人,就先试试我的主意呗。”
迟疑片刻,领队果断道:“那好吧。三儿!六子!你们给我过来。”
大吼一声,护卫中两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小伙应声跑了过来。
“你们去扎一个稻草人,然后把马鞭拿过来。。。”
二人领命。不多时,去而复返:身上多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装备。而这会女孩子们也笑的没那么欢了,毕竟长时间的亢奋发笑,人也是会累。她们大多收起了笑脸,用看猴戏的眼光看着护卫们。
只见那个三儿与六子在馒头货仓前立起了稻草人。然后三儿一马当先,站在稻草人面前对着它一阵大骂,叫骂声与先前忿忿不平的张领队一般无二。
稻草人自然是没有反应的,而它身后的六子则是学着女子们在放声大笑。
而这时,三儿突然怒了,大喊一声:“还笑!今天就收了你们的饭菜,让你饿上几天。看你们到时候还有力气笑!”
这下可算捅了篓子,气的稻草人“不平”了,发出了犀利反驳的声音。六子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在据理力争,不断从语言上反抗着三儿的暴政。
但三儿正在气头上,越是与他争辩,越是在激怒他。“啪”,三儿抽出了盘坐腰间的马鞭,抖了个漂亮的鞭花,在半空打出摄人的响声。之后,更是一下接着一下的抽在稻草人的身上。
戏演到这里,女孩们当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接下去会你们几天。如果你们敢反抗,就鞭子伺候!
明白归明白,但女孩子们也不是全然相信胡子男领队真会如此放肆,总有几个胆大的刺头敢于跳出来反抗一下。
“哼!别演了。姑奶奶再借你俩胆子,你也不敢如此对我们。你可想好了:如果我们当中真有人挨了鞭子,到时候看你怎么向物主交代。我保证就算你们老大来了,也会吃不饱兜着走!”
“兜不了,我就让你抗着。”张领队当真是怒了:这里头估计就属你这丫头最会挑事。那好,我今天就拿你开刀!
“三儿,小六。去把她绑了!”
“啊?”二小弟迷茫地看着领队。戏可以演,可实际要做,那就过了。
“不去。我就把你们绑了。”一把夺了小三手上的马鞭,张领队“呼”地一下抽在了二人面前的土地上。
势大力沉,一整块土皮被抽了起来,溅射而起的泥土生生抽打在二人的脸上。
头是动了真怒,要是不听他的话,那鞭子可真就打在自己身上了。二人脸色一苦,只好上前生拉硬拽地把领头的女子拉出了人群。
期间女子虽有反抗,但她那柔弱的身板怎敌得过两个“壮汉”。哭着喊着,都没用,更没有往日情同姐妹的女子们上前阻拦。非她们不愿,而是一时间真的吓傻了。
“绑了!给我绑的严严实实。你们敢绑松了,老子抽死你们!”
二人领命,手脚更加的麻溜了。愣是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捆的跟粽子一样。
“你,你们!”女孩气的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同时她心里也害怕了:之前她是说的没错,一般情况下再给护卫们十个胆子,也没有任何一人敢碰她。但现在,情况出现了不同,已经是特殊情况:领头的络腮胡子似乎陷入了暴怒中,理智都没了。和一个有理智的人可以交流,和一个没理智的只能交手。
事已至此,这被杀的“鸡”已经摆好,“猴子”们也吓的不轻了。
效果不错,但如果真要做到日后的说一不二,还得再加点油。禹青亭上前“劝慰”道:“大哥,息怒!息怒啊!”
胡子男眼珠瞪的滚圆,怒视上来劝解的禹青亭:“你敢求情?”
“不敢,不敢!我就是觉着大哥的力气太大,一鞭子下去,这细皮嫩肉的丫头保证半条命都没了。要是多抽几下,怕是人都要被打死了。万一人死了,事情可不好交代啊!”
“有什么好交代的!出了事情,我一个人扛了。今天,非抽她不可!”
“是是是。我不是说不抽她的,只不过咱得换个人。大哥,您的力气太大,要不咱还是换一个力气小点的。给她几鞭教训一下就得了。让她们长个记性,清楚什么时候该听话,什么时候才应该闹腾。”
禹青亭说的在理,队伍的护卫同行也是纷纷上前劝解。好说歹说,才让胡子男松了口:被绑的丫头挨打是肯定的,只不过还真就换一个人来行刑。
“王五,你来。”胡子男将鞭子丢了出去,丢向了一个子不高,但目光炯炯的蓬头男子。
不用言语,王五接了鞭子就明白了胡子男的意思。右手高举,将鞭子在半空舞了两圈,然后突然抽出。
“啪!”速度太快,被绑住的女孩直接被打中了。头歪在一旁,整个人晕了过去。而四周那群被拦下的女子们“哇”地一声,一个个都吓哭了。
“咦?”王五怪叫一声:“这么不经打?算了,把人抬回去吧。”
三儿与六子如听赦命,立马上前松了人,半扶半拖着把带头闹事的丫头送了回去。
与此同时,消了气张领队发表“感言”:“今天念在你们是初犯,就这么算了。如果下次还不听指挥,鞭子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