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美好季节。
每天早上,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棱照进来,淡淡的光晕洒在凌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凌一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虽然,不受控制地还在受纱块事件的影响,但是在这大好春光里,凌一也渐渐学会纾解郁闷。也是,事情过了就过了吧,后悔或者难堪,都回不去了。
好在再有十来天,他们手术室实习也将结束。最后一个科室是传染病科,两个月一晃而过,也意味着她们的实习生涯即将结束。每每想到这些,凌一心里就会有些许的失落。抓住学生时代的尾巴,尽情挥洒青春,是她们这个时期最矛盾和向往的吧。
*
星期天。
春天的雨,绵绵悠长,似一缕缕伤怀的情歌拂过人的脸,撩拨人的心弦。烟雨弥漫里,柳树妩媚了腰肢,桃花绽红了脸颊。春姑娘的眉眼啊,越发娇羞可人。
难得郑蓉儿和凌一能同步休息,凌一提议道:“我想去看看合欢开了没。”
“这个时节是合欢开花的时节吗?最早的也要入夏好吧。”
“那陪我去看看合欢发芽没总成吧。”凌一不依不饶。
郑蓉儿无奈地连声应承,“好吧,好吧。想看合欢也好,想出去在雨里浪也好,我都奉陪。”
“那就当我想到雨里浪好了。”凌一一脸的不以为意。找出两把伞,递给郑蓉儿一把,一前一后下楼。
雨丝夹杂着凉意扑面而来,卷起一股青草的气息。两人顺着长廊信步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嘿,你们俩上哪儿啊?”对面住院部里不知什么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微笑着与她俩打招呼。
凌一和郑蓉儿都有一瞬间的走神,觉得眼前的人似熟悉又似陌生。在哪里见过呢?凌一拼命把认识的人在头脑里过了一遍,还没分辨出,就听郑蓉儿已经热情地喊道:“汤老师,你们也下来了。”
凌一恍然大悟,原来是汤老师和丁茉莉。因为在手术室里包裹的只剩眼睛,现在看他们一身时装,瞬间像变了个人。尤其丁老师,凌一甚至都不知道她是烫着大波浪的卷发。
凌一羞红了脸,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她不好意思地笑着,“出了手术室,才知道我们丁老师这么美。”
丁茉莉回了她一个客气的微笑,点了点头,说:“哪里,哪里。只是在手术室穿的工作服正式一点。”然后,又问:“下这么大雨,你俩还出去逛?要不和我们一起到食堂餐厅吃饭吧,今天科室聚餐呢。”
凌一和郑蓉儿赶紧摆着手,“奥,不了,不了。我们要出去转转。”说完,冲他们两人挥了挥手,向着出口紧走几步。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郑蓉儿扭头看看,才问凌一,“凌一,你知道不?他们都在传,说汤老师在追求丁茉莉呢。”
伞下的凌一看不清表情,只是嘴里随意地“奥”了一声,没有接话。
郑蓉儿瞅瞅她,“你知道?”
凌一摇摇头,“不知道。”
“听说,汤老师四十多了,一直还没有结婚呢。”
“那是老师们的私事,不能瞎评价。不管他们有没有啥,他们两个,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交往是合法的。”
“我只是好奇,如果真的如传言说的那样,他俩咋不避嫌呢?在这大雨天还一起走,不怕别人背后闲话?不知道一个前,一个后?搞不懂。”
“说到不避嫌,你是不了解丁老师。她是个对什么都淡淡的人,更不会刻意避什么嫌。也许刚刚他们在医院门口遇到,如果过于刻意一前一后,那不是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的意味了嘛?”
“哎哎,你是不是知道些啥,说说嘛。”郑蓉儿隐约觉得凌一似乎知道些什么,凑近了她。
“我啥都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凌一用手指点着郑蓉儿的脑门,嗔怪一句,却不想回答。
不过,女人的自觉告诉郑蓉儿,凌一知道汤老师和丁茉莉些啥事儿,只是她不肯说。郑蓉儿也知道这是凌一的性格,嘴紧,不该说的一概不会多说。再问也没有用。所以,她索性也闭了嘴。
不大会儿,两人便到了对面合欢林。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有些泥泞,踩上去很是湿滑。一路上,草已发芽,散落的桃花三三两两在枝头颤巍巍接受雨水的冲刷,颜色更是惨淡。草丛里,仿佛能听见草拔节的声音,叶间微垂的露珠,滴溜溜地打转儿。
好不容易爬到合欢林,凌一惊喜地看见,合欢树上已长出米芽状的合欢叶,嫩嫩的,在雨水冲刷中,微合,似少女羞涩的眼。凌一手指拈起,对称的叶子微颤了一下,往一起又缩了缩。
再有一两个月,又是合欢茂盛的季节。好快!不再坐在课堂上盼下课,感觉时针的腿都抹了油。
伞角的雨滴滑入郑蓉儿的脖子,冷。郑蓉儿缩着脖子提议道,“我说没有开花吧,还不信。走吧,回去。改天我们再来。”
凌一颇有些惆怅地点了点头。她不喜欢雨天,总觉得雨天是阴郁的,不够阳光,不够开阔。
“又是一年春天。”郑蓉儿在前边带路,边走边幽幽叹了一声,“这也许会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春天呢。”
“怎么会?”凌一不解。
“谁知明年的今时今日,我们又会在哪里?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凌一听着郑蓉儿如雨丝般怅然的话,伸出手抓住她,“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在一起,争取留在一个城市。”
郑蓉儿好看的眼睛眨巴着,泛着晶莹的亮光。
“凌一,你知道我一直在为工作的事儿奔波。干爹和附属医院有业务往来,也许诺会给我帮忙。可是,这找工作需要钱,需要人脉,这些我都无力承受。”
“你干爹业务上,你不是也给他帮忙了吗?所以,他给你帮忙就是帮他自己呀。不用愧疚。不要觉得亏欠别人。”
“我给他帮忙?”郑蓉儿被凌一的话给绕蒙了。
“是啊,你帮他业务上人际应酬,为他生意成功添加助力,算不算给他帮忙?他有没有给你开过工资?”
郑蓉儿压根儿没想到过这一层,每次和曾建军出去应酬,都被曾建军标榜成是为她工作奔波。她的心里,全是感激感动。现在被凌一赤裸裸的剖析,她才有一丝的恍然大悟。
不过,她不能怪他。谁让自己迫切也需要曾建军的人脉和帮助。说白了,两人也许就是相互利用,互利互惠的关系吧!
想到这儿,郑蓉儿也释怀了,她苦笑着对凌一说:“就算是吧!我们是双方互惠互利的关系。可是我只有干爹这一条路可以走,我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