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人此时朝凤天允的方向走来,他的后面就是通往一楼的楼梯。他来不及细想,翻身一跃而下,落地无声。又一闪身,躲在楼梯尽头的角落里。这四个女子已经顺着楼梯走了下来。下得一楼,那叫沁雪的说道:“你们先去劝说,我去叫厨子做菜,随后就来。”说完,沁雪向左边走去,剩下三个径直向右首的通道里走去。
通道的尽头,有一间屋子里也正有灯光散发出来。她们就是走向这间屋子。到了屋外,也不见她们敲门,直推而进。
凤天允见她们走进屋子,又悄无声息的伏在窗外。屋子里却不见有人说话。凤天允正纳闷间,只听落英道:“我们本来好好的,都以姐妹相称,在一起也有三个月了,朝夕相处,怎么说也有感情了,你这样不吃不喝,我们都很心痛。”
无针也道:“沁雪又叫人给你做吃的去了,一天做几遍,你就算念在姐妹情义上,也该少吃点,真要饿出个好歹来,我们谁的心里都不落忍。”
海棠道:“就算你不想进宫,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当赌注,再说了,这也不是想进就进的。我们几个都是俗人,没你那么清高,你既然不想进宫,那就不进嘛,跟大人说明了,他也不会硬逼你的。”
落英道:“先不说进不进的事,就说咱们姐妹一场,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总该为我们想一想吧!大人交代下来,若不能劝动你,咱们谁也别想离开。难道你就忍心我们陪着你一起死在这里?”
无针道:“今天大人又传话过来,那图怕是难找回了,我们只能再绣一幅,现在包括大人在内,我们几个的命运都和这幅图息息相关,不能因为你一个,影响了我们全部呀!你不能这么自私呀!”
海棠道:“好好想想,你这样既是跟自己过不去,也是跟大家过不去,还苦了自己,何苦来呢!”
三人轮番的劝说,却始终不见回应。
凤天允在窗外默默的听着,只是再听下去,还是这些来来回回的话,他听得很是费解,只大致明白是让另一人进食,再绣图。绣了图以后就能进宫的话。可这绣图跟进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了脚步的声音,凤天允心知是那沁雪回来了,一闪身,又回到刚才躲藏的楼梯尽头处。只见沁雪拿着一个食盒,又走进了屋子里面。凤天允又再次回到窗下。
只听沁雪道:“来,看看都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说着,只听她从食盒中一盘一盘的端出几个菜,边端边说:“好香!”
还是没有回应。
沁雪气得将最后一盘菜重重的摔在桌子上,道:“若不是因为丢了图,我们又何必受你这般气。”
这时,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丢的好!丢的好!”
凤天允听到这个声音响起,不知为什么,心底咯噔一下。
海棠大声道:“那可是我们大家三个月的心血,你别忘了,还有你的心血也在里面!”
沁雪怒声道:“沈灵绣!你这样不是在饿你自己,而是在害我们大家,一场姐妹,你也忍心,你太过分了!”
凤天允只听得脑袋“嗡”的一声,一颗心突突突的快要跳出来。
他心底默念:“沈灵绣!灵绣!灵绣!”
又念:“灵绣!是你吗!”
到此时,他哪还忍得住,只听“嘭!”的一声,他已破窗而入。
屋内四女大惊,凤天允将手指拦在嘴上,“嘘”的一声,道:“别怕!我不是恶人!”四女皆靠在一起,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凤天允转过身来,看到在里面榻上,躺着一名女子,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那被称为“沈灵绣”的女子此时也被惊到,坐起身来。说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凤天允走到她的跟前,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她的脸,想从这张脸上找回一点点那想了多年的灵绣的踪迹。但这一看,怎的如此熟悉,他脑子里飞转,暗道:“这张脸我明明见过,可是在哪里呢?”突然想起:“是了,这是那图中的第五个女子。可还是不对,那女子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已见过,可是怎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呢?”
那沈灵绣见他都快要贴到了自己的身上,突然抬手向他脸上掴去,凤天允居然没躲开,或许是下意识里就没想躲开,“啪”的一声,正打在脸上。凤天允一激灵,沈灵绣第二巴掌又打了过来。凤天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了一眼,又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突然颤着声音道:“这么深,会留疤的!”说着,他缓缓的伸出右手,翻开手腕,只见手腕处一道疤痕清清楚楚的长在那里。
沈灵绣突然定定的看着他,又看着他手腕上的疤痕,原本愤怒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继而逐渐发出亮光,最后眼中露出极为激动的神色,颤抖着声音道:“我们不会冻死饿死吧!”
凤天允听到这句话,心底已激动之极,说道:“没事没事!我二伯一定找得到我们!”
沈灵绣眼圈一红,试探着道:“天允?”
凤天允点着头,眼中已湿润了,道:“我是!我是!”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眼中蕴着泪水,脸上却挂着笑容。
沈灵绣仔细的看着他的脸,道:“这些年可好?”
凤天允点点头道:“好!好!你呢?你还好吗?”
沈灵绣低下了头,又摇了摇头,道:“我……我也还好!”
突然只听沁雪道:“原来你们认识呀!吓死我们了!”
海棠也道:“这就好了,你也来劝劝她,她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落英道:“好了好了!有救了!这回该吃东西了吧!”
无针道笑着道:“吃饱了,养足了身体,我们好一起绣图,一起进宫!”
沈灵绣听了这些话,突然又变得愁容满布,叹了一声。
凤天允回身看了一眼四人,又转过来,看着沈灵绣,问道:“你……你可有嫁人?”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倒是先一愣,他明明想问的不是这句话,怎么竟会脱口而出。
沈灵绣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沁雪道:“哪有嘛!若嫁了人,还有什么资格进宫!”
凤天允闻言,心里隐隐窃喜。定定的看着沈灵绣,突然想起刚才要说的话,道:“灵绣,你不愿在这里,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这话一出口,四女皆惊。沈灵绣猛一抬头,看着凤天允,又微微摇了摇头,道:“天允,这……这怕是很难。”
凤天允看着她,道:“为什么?”
沈灵绣幽怨的道:“我现在身不由己,今日能见到你,我很是欣慰。”又道:“天允,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凤天允道:“你说的是靳文忠吗?是他囚禁了你么?”
沈灵绣猛一抬头,道:“你知道靳大人?”
凤天允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已经告诉他了,过些时日,会去取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是的,靳文忠的头,就是我的东西!”
“没用的,不光有他,还有别的,你快走吧!”
“你想进宫?”
“不想!”
“想帮他绣图?”
“不想!”
“想继续留在这里?”
“不想!”
“不想就跟我走!”
说完,他一把抱起沈灵绣。沈灵绣羞得脸都红到耳后根上,使劲去挣开凤天允,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就是被他直接抱住,但那时还小,倒并不怎样在意,但现在却又怎会一样。边挣边说道:“怎的总是这般鲁莽!”但她已很虚弱。挣了几下,便没了力气。凤天允道:“你现在很虚弱,我带你走!”
四女在一旁又惊又羡的看着二人。凤天允抱着沈灵绣向外走去,刚走两步,沈灵绣在凤天允耳边细声轻柔的道:“放我下来。”
凤天允侧头看看她,沈灵绣冲他点了点头,眼神一碰到凤天允的眼睛,即刻羞得挪了开去。凤天允不忍再拂她之意,轻轻的放下她。只见沈灵绣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拿过一碗清粥,慢慢的吃了下去。凤天允就站在她的身旁。
沈灵绣吃完一碗粥,缓缓站起身来,在凤天允耳边轻声道:“我们走,快!”凤天允又要一把抱起她,沈灵绣脸一红,一把抓住凤天允的手,摇了摇头,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