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是震惊的说不出话，心中的疑惑和震撼一时间盖过了惧意。
可那少年又扔给他一个凉彻心扉的消息。
“听说你的妻子身子骨不大好?还怀孕了？”
他错愕地看着少年的脸，那张脸明明是少年人的长相，说出的话却不像个少年人会说的。
连声音也不像。
那个少年却似厌恶他的眼神一般，剑柄一抬，他彻底晕了过去。
……
自那日之后，他过得兢兢业业，一边派人大肆寻找一切有关长生锁的消息，一边买了不少侍卫日日守着卿卿，怕行差踏错半步。
春日里，碧城来了一个唱戏的云班，他终是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已经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一生做了许多不光明的事，只有两件事，他内心实感有罪。
一是偷天换日，替卿卿掩盖了杀人之罪。
二是擅自练毒，残害无辜，愧对大师兄的墩墩教诲。
只是他不悔，也悔不得。
燕云澜静静地听他说完这半生，忽然缓声问道：“你仅凭一件蟒袍，便断定了那少年是太子?可是混账了些?”
燕云澜并非讽刺他，而是询问，带着疑惑的问。
姚术沉下去的腰杆慢慢直了几分，随即竟然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居中案桌前。
抬手扒拉了一下那幅挂的稳稳当当的古画，上边提着“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的字立即歪了几分。
画后面是暗色石墙，并无不同，姚术慢慢卷起那幅画，用画轴轻轻击打了一下正中心挂画的钉子，只听咯噔一下。
案桌上呈出一个小方盒子，姚术把它拿了起来，才缓缓回答了这个问题：“草民并非十分断定，殿下看看这东西，可还熟悉?”
他打开了那个黑子，呈到燕云澜面前，那里头躺着一块色泽莹润，质地绝佳的水玉。
是盘龙形状，雕琢的十分精细，连眼珠子也是纯黑色的耀石镶嵌上去的。
再细细一看，那龙盘成的字样赫然是“燕”!
*
辛瑜摸摸索索地爬出了乱得不成样子的被窝，对着洗脸盘里头的水，收拾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
拿梳子梳头发时，她微微诧异，这头发，怎么长短不一呢?
不过她也没心思想太深，压了两个辫子，斜插上一根银芯的钗头固定，确定看起来干干净净人模人样后，才关上门，沿着回廊里几欲被风吹灭的灯笼，拖着有些崴的腿，走向了对边。
她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可是要刷好感度，开启奖励机制的人。
怎么能这么早就去睡呢？
“殿下，你睡下了没？”
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她才敲了敲门，小声的问。
她当然不敢大声啦，澜哥可就在隔壁呢，别看房间现在是黑的，没准下一刻就给你蹦出一个人脸来。
虽说小变态不见得给她开门，但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好公民，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一秒，两秒，三秒……
果然什么反应也不给。
她翻过回廊的矮栏杆，跑到鹅阮石铺就的小道上，挑了好几颗长势光滑的石头，往衣兜里一兜。
正要往回跑，回身之际瞥见郁郁葱葱的青竹旁，有一小片的鹅黄的，浅蓝的花儿。
就像路边的野花一样，开的正好，她心头一喜，噔噔地跑了过去，摘下了好几朵，凑成一小束。
辛瑜看着忍不住赞叹自己的智慧：“颜色搭配的非常好。”
窗户是糊了纸图案的，四四方方，不过一手臂的长度，辛瑜毫不费力地挑开了窗。
她做得小心翼翼，一边把半个身子探了进去，腰肢贴在窗栏上，黑眸打量着里头。
咦?
人呢?
她正想着，慢慢转过身看看右边，哪知一张骤然放大的、白皙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吓得一哆嗦，险些喊出声，还好最终被她死死扼制住了。
少年学着她的模样，上半身趴在窗边的小长桌上，歪着头看向她。
那双乌润似水的眸子带着清晰的讥讽，脸上却是没有一丝表情。
辛瑜能清楚地看清他的睫毛，一根根的，又卷又长，看得她想伸手摸一摸。
然后，少年只感觉眼皮突然覆上一抹冰凉，那柔软的指腹划过轻轻颤动的眼睫。
他一怔，眼中讥诮被错愕取代。
随即，辛瑜只觉得手腕似乎要被人拧断了，她才嗷嗷求饶认错，带着哭腔道：“不摸了不摸了……”
水润的鹿眼里叠起一层雾气，少年皱着眉头，松开了那白嫩的手腕。
他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乌眸中如同冻了霜一般，“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
辛瑜一边揉着捏出青痕的手腕，一边故作委屈：“来给你送谢礼啊，你背了我一路，怎么说也该当面道个谢。”
少年静静地听她瞎掰扯，目光落到姑娘的脸上，月光在她身后，给她穿上了一层轻盈的月纱。
姑娘站在窗外，眸色水光动人，面色红润如珠，细看之下，还是抹了脂粉。
然后他看着姑娘跟变戏法似的，捧着一束黄白蓝交错的花，眼睛弯成月亮，笑眯眯地道：“这花啊，是捧了月光，露水，何心意地，可金贵的。”
又在胡说八道。
他垂了垂眼睛，仔细地看着那束花，细小娇嫩的花瓣的确挂着露珠，一小部分印在月光里，一部分被她拢在怀里。
辛瑜看着小变态明暗交替的脸，摸不清他地想法，只好试探地问：“殿下觉得这花不好看，才不肯接过去吗？”
“……”
“其实我也觉得它不大好看，不如养着的莲花荷花那样美——”
手中的花一把被人截了过去，她听到少年低低哑哑的声音。
“好吵。”
“……”
他倚着窗旁的桌子，斜睨着她，握着花的那只手放在辛瑜看不见的地方，不冷不热地问：“还有事吗？”
辛瑜呵呵笑了两声，转了个身，倚靠着窗沿，双手反搭在沿上，透过青色屋檐，看着当空的一轮明月。
声音软软甜甜：“殿下，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她眯起眼，看着那个据说住着一个偷吃了仙药飞升的仙子的月亮，月亮快满成一个圆盘了。
她何时能回家呢。
少年依旧没有搭理她，她显然对这种相处模式十分得心应手。
没一会儿，她又开始说话了。
“殿下，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和月亮有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