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号，传说中的平安夜，外国人挺隆重的一个节日，不过在我们中国这算不上什么，毕竟后面跟着元旦这样的大日子呢。
“千城，你要带这么多苹果去上学啊，吃得完吗，还包装的这么好，是要送给同学吗，你这送同学也不够分啊。”
张妈妈收拾着张千城的书包，见她往里面塞了好几个苹果，纳闷了，啥日子啊。
“妈，圣诞节啊，平安夜要吃苹果的你不知道吗？”
“你妈老古董了，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啊，平时叫你多吃点苹果你就跟头牛一样怎么都不听，还偷偷把苹果扔掉，难得啊，过个节倒知道要吃苹果了。”
“唉，妈，这个节就是叫我们吃苹果的。”
张妈妈把她书包往怀里一扔，示意她赶紧上学去吧，别再唠叨个没完了。
书包里塞了几个苹果，沉沉地，压得她肩膀有些疼，但心里的欢喜却是连大清早的冷空气都压不住，脚步轻松愉悦，连风都感觉到了她心里透出来的那股开心，不忍往她的脸上狠狠刮去。
一整天的时间张千城都在期待放学，下课铃终于响了起来，老师宣布放学的那一刻张千城魔术般的从书包里掏出藏了一天的包装好的苹果，一一递给了王佳佳，沈清等几个前后桌的同学。
成静余懒懒散散的将书收拢到书包里，冷不防面前有人将一颗用蓝色透明包装纸装起来的苹果递到了他的面前，“恩？”
“给你。”张千城好笑的看着他，手里的苹果沉沉的，她特意挑了一个最大的留给自己的同桌。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身子往后靠着，一脸的疲惫。
“平安夜？”
声音清越沉稳，还带了一丝的乏意，像是冬日里的闷雷，震得人心慌。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成静余伸出手，张千城直接将苹果放到了他的书包里，转身将自己的书包拉链拉上，嘴里嘟囔着：“平安夜要吃苹果啊，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成静余稍稍抬了抬好看的眉眼，将苹果从书包里拿出来，张千城一看到这就急了，“你不要吗，今天是平安夜，吃了苹果会平安的。”
“我书还没有装进去了。”
“啊？哦。你一定要吃啊，很好吃的，有很多营养的呢。”深怕成静余不要，她又特地加了一句，“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成静余的眼神悠然有了一丝波动，目光加深了几分。
张千城昨天晚上跑上几家水果店，分批购买了几个种类的苹果，每一个她都亲自试吃，吃到最后她感觉自己的味觉都要麻木了，硬是从一堆苹果里挑出几个她认为应该会好吃的苹果，当然了，这些苹果都长得挺好看，要样子有样子，味道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王佳佳和另外几位同学都收下了张千城的苹果，当面给她道谢，虽然他们并不注重这个节日，但苹果的意义不是很好么，平平安安的，是每个人的愿望。
“谢谢你，千城。”
“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啊。”
张千城给平时要好的同学送了一颗苹果这样的行为很是平常，但在沈清的眼里却有了另一层解读，她将手上的苹果直接递给了路过她身边的一位同学，那位同学看着苹果一脸的莫明奇妙，最后将她的好意带走了，却不知道沈清这样的行为却让张千城伤了心。
张千城寒着一张小圆脸，俏生生地盯着沈清，她在等她一个解释，沈清却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给她。
“沈清！”
沈清顿住了脚步，看着瞪大了眼，生气的张千城，突然就觉得很痛快，她要让张千城知道自己并不缺一个苹果，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一个苹果就想让她和她重归于好，不可能。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句话一件事，不同的人眼里心里会有不同的解读，千人千面，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呢。
晚上的卧室里，成静余刚洗完澡赤着上身，发尖还在滴水，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瘦削的脸庞，眼底是一片青黑的黑眼圈，他每一天都是在闹铃声中起床，习惯了在每一个清晨坐在卫生间的窗边抽一支烟清醒清醒，久而久之的，他就戒不掉了，像是会上瘾一般，只有在烟味中他才会认命的看清现实，才能逼自己去读书，去努力上进，天知道，做个别人家的孩子得要多努力才能对得起那些羡慕的眼光。
真累啊。
试卷还散乱的堆放在桌子上，除了每天的作业，他还要学习额外的知识，还要读英语，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这样子的忙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书桌上的苹果四平八稳的放着，他看了眼蓝色的包装纸，呵，好好的苹果被包上这么一层恶俗的透明纸，简直是丑到家了。
苹果的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吃，清脆甘甜，浓浓的果香在口留下了清香，成静余吃完了苹果，有些舍不得去刷牙了，平安夜的苹果，就让这个味道留在口腔里吧。
张千城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兴奋，晚上睡觉前还在自己的床头放下一双长筒袜，即使已经知道不会有圣诞老人出现，但心里的期盼还是没有停下来，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要用仪式感的。
这个晚上，有些人尝着张千城的苹果心情愉快地入睡，也有人翻来转去无法入眠，还有一些人一直学习直到12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那些羡慕的生活，都是没有熬过的苦。
元旦节前昔，张爸爸和张妈妈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去出差，归期未定，留张千城一个人在家里，多少有些不放心，但不得不说，这姑娘从小到大在照顾自己这方面还是挺独立的，没事还能自己给自己炒个饭，煮个面什么的，只要不追求味道好坏，绝对能够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
“千城啊，我跟你爸要出去个把星期了，你一个人在家里门窗关好，放学了就早点回家，一日三餐千万要管好自己啊。”
“知道了，妈。”
张千城的兴致不太高，大早上的心情有些低落，张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也是不舍，“妈妈也舍不得离开你这么久，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可是这次跟你爸合作的公司请我和你爸一起过去，这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放在你放假的日子咱们就三个人一起去了。”
张爸爸生意上的朋友请他去当地游玩，顺便谈合作，请的是夫妻俩，张妈妈想要推辞也难，想着姑娘总归是大了，思来想去的还是出了门。
“别跟外人说父母不在家啊，有人按铃不能开啊，一定要在猫眼上面看过之后才能开门啊，每天给我们打电话。。。”
“唉呀，妈，你要是这么不放心，那你就别走了吧。你看你，又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又不得不走，你说的越多啊你就越不放心。”
事实虽然是这么个事实，可你说出来，不就有些扎心了么。
“元旦你们学校放假吧，替我去看看你外公外婆啊。”
嘭，门从外面关上了，整个家里都清静了下来。
星期天，张千城都要去文化宫补课，父母出门之后她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翻来倒去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最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拖着书包出了门。
陆思昭已经缺席了两节课，这会儿他倒是早就坐在椅子上打开作业在拼命刷初三的试卷，洋洋洒洒的试卷铺满了桌子，张千城坐下的时候将他的卷子往边上拢了拢，陆思昭这才抬头看了看张千城，朝她笑了笑。
“你有几节课没来了。”
张千城陈述事实。
陆思昭听了也只是点点头，轻轻嗯了声，埋头刷他的卷子。
“哎，我上个星期在我们学校见到一个人挺像你的，他当时从我面前走过，我仔细看了好几眼，和你真的好像啊。”
听到这里，陆思昭干脆放下手中的笔，歪过头看了看张千城，眼里明显带着有郁气，有些闷，“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人会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听着口气明显不怎么快乐，张千城闭了嘴，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了。
看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委靡下去的张千城，陆思昭觉得自己这回可能装过头了，场面有些安静，甚至是冷场，他拿笔捅了捅张千城的胳膊，在对方疑惑的转头过来时，随手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朝张千城抬眸示意她打开来看，眼里是一片骄傲璀璨。
张千城一脸傻样看着这张薄到不能再薄的被折叠起来的A4纸，满是不解，小手翻开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保送通知书”几个大字，通篇下来最显眼的就是那个红戳戳了，“海市一中？”
张千城看着“海市一中”那几个字，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认字了，“我们学校？你保送了？”
陆思昭满脸的得瑟，就差翘起腿了，双手反靠在椅子上，眼上那表情就像是在说着“如你所见”这几个字，惊得张千城把这张纸正反面翻来复去又看了几遍，在确认那个红色的章不是谁都能搞到手瞎印上去后，她觉得自己真是悲剧了，身边的朋友都是学霸，就她一个渣滓，顿觉上帝造人的不公平。
“你真的保送我们学校了啊？”
陆思昭将保送书收回藏进书包里，嘴一撇，“唉，我这最近两个礼拜就在想这个事情，保送一中，你说去吧，我觉得我能考得更好，要是不去吧，一中也还行，你说是吧，张千城。”
“一中也还行？你确定一中也还行？”张千城想要打人。
“一中难道不行吗？”
“一中在你眼里就只是也还行吗，你仔细想想吧，我们这几年都考得比海市高中好。”
不服气啊，自己辛苦努力外加发挥超神才差两分考进的学校在别人眼里竟然是还行，这个人真的是在挨打的边缘试探啊。
“可这两年的高考状元都在人家海市高中啊。”
“嘁，说得好像你进了海市高中那状元就是你一样的。”
课前两个人就海市高中和一中的升学率足足争论了二十来分钟，最后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两人之间这生疏了两个星期的交情倒是又活络了起来。
“唉，那我上回看到的人其实就是你吧。”
“恩。”
中饭在文化宫的食堂解决，下午还要继续学习数学，这里的作息时间和学校的类似，不同的是数学班一整天的课程就是数学，没有别的花头，顶多加节体育课，算是额外赠送的惊喜，毕竟年轻人坐不住一天。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补课的学生三三两两涌出教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麻木而不自知，凭他是谁，这样不分早晚偏学一门课，再聪明的脑子也要当机，何况像张千城这样的学生并不在少数，成绩不好就拼命补课，中医有句话叫“虚不受补”，这样不管不顾的硬挤硬塞最后能派用场的还是占少数，何况数学这种灵活性的课程，用张千城的话来说就是，有一个好的脑子真的太重要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的张千城像是活活被虐的紫薇，生无可恋。
每个人都很忙，有大人忙工作，小孩子忙学习，也许有人有多余的时间，但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过得好不好，张千城和陆思昭挥手再见往回家的路上走，原来十几分钟的路程她拖着书包一步一步硬是走了半个小时，耳朵了塞了耳机，她跟着音乐的快慢决定走路的速度，当代流行歌曲都是些情情爱爱疾痴男怨女，并没有什么适合小姑娘听的歌，她的MP3里下了许多王力宏的歌，在夜深人静睡不着觉的时候都会拿出来听听，打发打发时间，渐渐的就喜欢上了塞着耳朵听歌。
少女的影子在下午五点的夕阳里被拖得长长的，衬着她的年轻俏丽，她的头发好久没剪已经可以扎起来，但每到了双休日她都是将头发披散开来，浓密的头发散在肩膀上，看背影竟然有了几分娴雅，安静温柔的错觉，只是走没有有两步，她又像是得了什么喜欢的事情，蹦蹦跳跳地往前，书包随着她的跳跃一颤一下，刚刚生出的温雅果然是错觉。
成静余和林以羡在张千城的身后走着，两人还在讨论课堂上的题目，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张千城，成静余摇摇头，笑了。
这傻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能考进一中的智商。
。。。。。。
张千城手上捧着一杯奶茶往回走，嘴角上扬，明显得心情很好。
“你心情很好啊。”
在小区某道转变的路口，冷不丁跳出一道清冷的嗓音，吓得张千城握紧了手里的奶茶，那模样，恩，看着像是全副身家就这奶茶最贵的模样。
成静余抽烟的时候看着就是一副不太好说话不好亲近的模样，有几丝颓废的腔调，如果当时的张千城看得电视剧够多的话大概可以得出一个四字的成语：斯文败类，但可惜张千城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当时心头来回3D环绕的只有句话：我去，真帅。
白学了这么多年的语文。
“你抽烟啊。”
“你太客套了。”
要不是两人做同桌久了，张千城也渐渐能领悟这人话少的含义，这会儿怕就是要不解了，对方明明是想要说如果你不瞎的话应该能看到我抽烟了，但偏偏人还有些懒，话又少，哦，脸还冷。
张千城喝着奶茶，垂下眼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对方是个话题终结者，不管跟他聊什么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跟自己刷数学题的时候是一样样的，困难程度大概也就是高中数学那个档次的吧。
“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家了啊。”
成静余一言不发，捏着烟盒转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在题海里埋头苦干一整天的成静余这个时候心情还算不错，掐掉了烟头，颇有闲心的看向张千城，朝她上下打量，“知道自己这回数学考几分了吗？”
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堪比教导主任，如果他没有捏着烟头的话会更像。
“我现在并不想知道。”
“装死啊。”
张千城双手相扣抱拳抵在下巴处，用着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人，满心满眼就是求饶。
“求您老人家行行好，今天就别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
“看你今天挺开心的啊，不如你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开心开心。”
张千城听了这话也不假作求饶了，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面目，给对方回赠了一枚大大的白眼后，她抬脚就要走。
可惜啊，书包上面的带子背人拎着，她想要走就得把书包留下。
张千城转过身，未语，死死盯着成静余看他要搞什么。不想，对方将她的书包抱进了怀里，又凑到她面前，低下身子将自己的手指往她鼻子下挥了挥，“闻到味没有啊？”
咦，这是什么不要脸的操作啊。
“问你有没有味啊，你哑巴了？”
“没有，吧。”张千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问他有没有烟味。
“恩，真是个乖女儿。”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成静余单手拎着白色的书包从她身边走过，“走吧。”
“唉，把书包还给我。”
“追得上就来拿啊。”
小短腿怎么可能追上大长腿呢，除非大长腿放水。
成静余将张千城带到了自己家里，将她书包往沙发上面随便一放，转身进了厨房，在里面捣鼓了会儿，端着两碗饭出来了，“菜去端出来，快点。”
傻着一脸的张千城这个时候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让她干什么就乖乖的去做了，直到端起碗的那刻她才想起面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你怎么把我带你家来啊，还留我吃饭。”
“你妈说他们要出去一个星期，怕你没人照顾不好好吃饭，就托我照顾照顾你。”
“我妈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恩，今天早上吧，我出门跑步的时候碰到叔叔阿姨了。”
“哦。”
张千城东张西望，瞅了半天这个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你妈妈呢？”
“她去补习班上课去了。”
“哦，原来你也跟我一样经常是一个人啊。”
饭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瞎聊着，聊着聊着就说到了陆思昭身上。
“我在补习班的同学你知道吧，他叫陆思昭，就是上回篮球比赛你碰到的那人，他被保送进我们一学校了，好厉害啊。”
成静余一脸平静，“哦，我去年是要被保送进海市高中的。”
长久的安静过后，张千城大起胆子不怕死地问了一句，“所以呢，后来你靠自己的实力进了一中，恩，这听起来像是个悲惨的故事。”
成静余在厨房洗碗，格子衬衫的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他骨相分明的一节手腕和修长的十指，板着脸刷碗。
低气压蔓延整个屋子，张千城不要命的大胆，果然胆子很大，他将袖子撸回，顺便扣上扣子，一步一步走向张千城，在她面前站定，一米六出点头的张千城显得娇俏许多，成静余目光平静无波，眼里没有生气难受，低垂着眼看着低下头的小姑娘，只看到了她脑袋上的璇。想要伸手揉揉人家的脑袋，手伸到空中又撤了回来，从沙发上拿起书包，“走吧，送你回家。”
张千城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大概可能也许要挨一顿有关于嘴欠的毒打，最后也只是接过了自己的书包，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两道视线挨上的那一刻，成静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顶多姑娘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小心翼翼，看得他反倒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可怕了。
这样可怕的对视并没有超过三秒，张千城心跳得有些快，她怕自己再多看两眼脸又要不争气的红起来，这样狭小的空间和安静的环境里，她觉得有些热，热到好像呼吸之间都带着热气，让她不自觉的就要迷糊沉沦。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热意，但最终只是跟着成静余的脚步朝门口走去。
“唉。。。”
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声音的主人浑然未知前方有人在等着她坦白为什么叹息，老旧的电梯里三面都是小广告，张千城仔细辩认了一遍，恩，和他们那栋楼里的一样，是同一批人贴的。
真是漫长又无聊无话可说的二十秒啊。
“你自己上去吧。”他低声说。
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遍，没有烟，他才想起来，最后一根烟在晚饭前没了，他用脚熟练地踗了踗地，仰头看着天，这个点儿已经有些黑了，更适合抽烟啊。
.......
“成静余。”
张千城跑下楼，手里抓着个小盒子，递到了他面前。
是一包烟。
他笑了，这算不算是雪中送炭呢，好像也不能算吧，他此时过得并不糟糕。
接受了来自张千城的孝敬，成静余躲在小区的避风口抽烟，人靠在墙面上，两条腿搭着，一手插兜，这姿势他做来十分好看，惹得张千城又没有忍住多看了几眼。
“张千城，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