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怀天安在家中摆桌,宴请一位尊贵的客人——呼延生明校长。
怀天安本不认识呼延校长,但却必须请教呼延校长。因为呼延校长最擅长的事情是,填报高考志愿。
这是米粒自小学上学以来,怀天安第一次介入米粒的学习生活。也难怪,高考临近,米粒考上大学的希望倍增。怀天安托人介绍,认识了呼延校长,就是要谋划米粒的未来。
呼延生明强势扭转了青水铁路第一中学的教学秩序,成绩显著,已经升任青水铁路第一中学副校长。现在,他不再是学生眼中的呼延主任,而是名正言顺的呼延校长。
徐兰芝准备了丰盛的家宴,四荤四素,四凉四热。怀天安拿出一瓶珍藏的陈酿茅台酒,他不会喝酒,只象征性地给自己的酒杯里倒入半两,其余的,都敬给酒量豪爽的呼延校长。
两个人寒暄了一番,双方坐定。怀天安开门见山:
“非常感谢,呼延校长能赏光,到我家中做客!我小孩在一中,承蒙呼延校长栽培教导,文化学习与自己比较,有了一定的进步。马上就要填报高考志愿了,我也不怕呼延校长笑话,我就是个农民,没有什么大的追求,也没什么大出息,就向往一家人能团聚。想麻烦呼延校长给出个主意,怎么填报,才能确保我小孩毕业后,能回青水铁路系统?呼延校长,你费心啦!帮助给把把关,定定向!”
呼延校长显然是做足了功课,虽然在学校里,与米粒从来没有交集,但已经全面掌握了米粒学习的基本状况。
“怀段长,幸会!我听闻青水铁路分局系统,规模最大的机务段怀段长要请我,那我必须来,因为我仰慕怀段长已久。我听闻怀段长,是要咨询怀米粒填报高考志愿的事宜,那我更要来。怀米粒是我们青水铁路第一中学的高材生,填报好高考志愿,不是你麻烦我,而是我们学校的责任和义务。我应该虚心听取学生家长的意见,当好参谋和助手。”
呼延校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怀天安高兴地将酒杯续满酒,呼延校长接着说,
“怀段长,你要怀米粒毕业回青水铁路系统,这很容易。我们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只填报铁道部属的大学就可以了。难点是具体报什么样的大学,先后秩序怎么排?才能达到分尽其用,达到高考分数价值的最大化。”
呼延校长顿了顿,看了看怀天安满脸迷惑的表情,吃了两口菜,又干了一杯酒,分析道,
“怀米粒在一中的学习成绩一直不温不火,虽然始终稳居在前60名以内,但也仅仅是在36名到60名期间。
他就是平均成绩好,每学期,差不多都有一科成绩在后面打狼,就是得有一科打60多分。
可不知为什么,最近这两个月,他突然崛起。学校总共进行了两次高考模拟考试,他第一次在全校排第10名,第二次在全校排第5名。
我们一中应届高考生的现状是:像清华、北大这样一等名牌大学,想都别想;二等名牌大学,可以冲击,在超水平发挥的情况下,有可能;三等名牌大学,我们完全具备实力。
你说怀米粒不行,他最近爆发的势头很猛,进步的幅度令人惊讶。你说怀米粒行,只能说他最近的表现行。他过去,各个学期考试的成绩,不足以支撑他模拟考试的学校排名。
现在的高考流程,都是在高考前,先填报高考志愿。所以,我的意见是:名牌大学就不要尝试了。重点大学里,冲击一个可能性大的学校。冲上了,最好。冲不上,不后悔。普通大学里,挑一个相对好的学校,预计怀米粒的高考分数会有较大优势,争取第一志愿就拿下。”
呼延校长分析得头头是道,怀天安听得心悦诚服。远离饭桌的米粒,尽管面色沉静,埋头看书学习,若无其事,似听非听,但米粒的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激浪涛天。
明明是我的未来,应当我做主。为什么我没有做主,反倒要别人来规划我的未来?
我做主了吗?不是我不做主,也不是我做不了主,是我对自己的未来根本就没有主意!
事实上,米粒只说要当工程师,要做中国制造的践行者。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在怀天安行为处事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强势、霸道和专制。他宽厚,和蔼,民主,善于倾听。如果米粒能说出自己未来发展的一二三,如果说得有理,怀天安会充分尊重和采纳米粒的意见。
怪谁呀,怨不得别人,是米粒自己不行!
米粒反思自己,从小学开始,就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情商低,融入团队难,融入社会慢,脸皮薄,死要面子,脆弱敏感。
现在又加上几条: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从来没有发展的眼光,从来没有能力,掌控和规划自己的未来。
米粒开始敬佩有远见的人,像焦长贵等同学的家长就有远见,注重开发子女的天赋和潜能,引导孩子,瞩目未来,让孩子知道未来要干什么,起到人生导师的作用。
也不能说怀天安和徐兰芝完全没有远见,他们的远见就是: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派农民思想,让米粒大学毕业后,能回家团圆。
他们的远见就是:人生不易,危险多多。他们更多的是关注当下,规避每一个可能遇到的风险,预防和控制一切意外事故发生。
米粒不责怪怀天安和徐兰芝没有发展眼光,导致自己晚熟,在同学当中,从来不领先,始终在落后。他爱自己的父母,他爱自己的家。起码,在怀天安和徐兰芝的安全管理模式下,他能确保考上大学。这已经是他这个时代,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在事业和家庭的投入比例上,显然,怀天安是把超过95%以上的精力,都投入到铁路安全工作中。
假如,怀天安哪怕用50%的精力,投入到米粒的教育培养上,以怀天安的聪慧程度,会极大开发米粒的天赋和潜能,让米粒春风得意,前程锦绣。
可是,那样的怀天安,还是我们熟识和敬重的怀天安吗?那样的怀米粒,还是我们熟识和喜爱的怀米粒吗?
人生没有假如,缺憾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晚熟就晚熟吧,后知后觉就后知后觉吧!好在,米粒才18岁,未来的路还很漫长。没有人生导师,米粒就自己摸索。可能会坎坷磨砺,可能会伤痕累累,但这样的生活才有汁有味,这样的生活才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