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宛噘着嘴站在斓月殿庭院内,很是不爽,她原本计划着找个好人家的侍卫,好把自己终身大事安顿下来,谁知没找着如意郎君,反被仇淑慎劈头盖脸一顿骂。
“娘娘,别人家娘娘若是有了您这等宠爱,不知怎样用尽心思拴住圣上呢,您倒好,怎么圣上气得直接把咱们撵出来了?”石宛没好气地嘟囔道。
“宛儿你别说了!没看出来娘娘现在心情不好吗?”石玉焦急地喊道。
仇淑慎呆滞地望着茶杯中冉冉升起的热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拴住圣上?宛儿你可忘了圣上杀掉了我的孩子?对待这等残暴之人,我也要笑脸相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石宛急得直跺脚,“娘娘,您明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咱们身居后宫,一切的无可奈何不都只能就饭咽进肚子里?他可是圣上,您难道指望着他向您道歉吗?娘娘!您成熟一点好不好?”
“宛儿别说了!”石玉叫道。
“凭什么不让我说!你难道想看娘娘窝在这冷宫旁过一辈子吗?娘娘旱涝保收,我们呢?我马上就及笄了!若一直守着斓月殿,我们只能变成老姑娘然后死在宫里!娘娘但凡为我们着想了也不会一直这样自怨自艾!”石宛越说越来劲,指着仇淑慎扯着嗓子叫唤了起来。
仇淑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隐忍着情绪,微弱的喘息着。
石宛扬起下巴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着,她狠劲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死死地瞪着仇淑慎,“娘娘心中有苦,难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快活了?”
仇淑慎指尖微凉,她颤抖着身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触碰到些许温热的液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望着阴沉沉的天,怕又有一场大雪降临。
“人们常说只羡生女不生男,飞上枝头变凤凰,困在后宫里的究竟是凤凰还是工具?为了所谓的名利,我连喜悲都不能有是吗?玉儿,宛儿?”仇淑慎扪心问道。
石玉拉着石宛跪在仇淑慎脚边,石玉摁着石宛的头磕在地上,“娘娘!娘娘您别听宛儿乱说,奴婢这就掌她的嘴!”
仇淑慎摆摆手拦住了石玉,“宛儿能这么说,想必对我的意见已经很深了…打骂早已没了用处,这样吧,本宫这几月省吃俭用攒下了近百两银子,你们谁不想跟着本宫了,便拿着这些银两出宫吧,将你们安顿下来的能力,本宫还是有的。”
石玉第一个蹭着膝盖趴到仇淑慎脚边,“娘娘!您在说什么?奴婢早已认定了您,奴婢不嫁人也不出宫,奴婢只跟着您!”
石宛是没想到仇淑慎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傻傻地跪在地上忘记了动弹,直到石玉将她摇醒,她才反应过来。
“…娘娘,奴婢…奴婢也不走,您知道奴婢的性子,奴婢就是说说,奴婢也放不下娘娘啊!”石宛哽咽了几声,哇的哭出声来。
仇淑慎付下身子拍着脚下的俩人,无声地流着眼泪,“我们都不哭了,日子一点点都会变好。”
石宛抽着鼻涕眼睛肿胀地像两个大核桃,“娘娘,若奴婢真要老死在斓月殿里,或是到了年龄出宫被饿死,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
石玉忙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不瞒娘娘,我们姐妹俩在随您入宫起,就做好了陪您一生的准备!”
仇淑慎嘴唇紧抿着,她早已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心口仍旧绞痛,她此刻才认清现实,她站在孤岛之中,而四周全是深不见底的暗流,她早已没了退路。
仇淑慎茫然的眼中多了几分恐惧,她该怎么办?为了生存,她就要对伤害过她的男人投怀送抱?
直至深夜,仇淑慎还难以入睡,她起身在庭院内踱步,空气静谧的只剩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她走了不知多久,仍旧毫无困意,庭院已然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
“淑慎,还没睡啊?”
仇淑慎望向门口,是高琳。
“高姨娘,这么晚您怎么来了?”仇淑慎笑着问道。
高琳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听说你回来了,姨娘想你的打紧,这不就赶快来看你了。”
仇淑慎烦闷的心里多了一股暖流,“姨娘,这大晚上的您还折腾过来,明日淑慎去看您多好?冷了吧?咱们进屋待会?”
高琳点点头,她满眼都是对仇淑慎的思念,俩人拉着手走进了屋子里,放在地上的炭盆还剩些渣滓在跳跃着火星,好歹还剩了丝热乎气。
“姨娘您坐着,淑慎给您倒水去。”仇淑慎说完就要起身,随即被高琳拦下。
高琳转了转眼珠思索片刻才开口说道:“这么晚来叨扰你也不为了一碗水,淑慎,其实姨娘有事找你。”
仇淑慎脸上的笑僵住,她抿了抿嘴试探地问:“有什么事您说。”
高琳纠结着手指叹了口气,“你心中对圣上,可有情?”
仇淑慎顿了一瞬,干笑出声:“淑慎入宫乃身不由己,而后为得盛宠用尽心思,却也不是为了自己,如今看淑慎走过的路,对圣上哪有什么情?不都是不得不为之?”
高琳心疼地拍了拍仇淑慎的手背,“说来也是,二八年华困在这宫中,哪懂什么情爱?啥也不懂就要随波逐流与众多女子争夺那莫须有的名利,后宫里的,都是可怜人啊!”
仇淑慎微皱皱眉,“姨娘,您这么晚来找我,不是只为感慨而来吧?”
高琳慈善地笑笑,“自然不是,姨娘想问问,你对你的未来有何打算,说出来姨娘好为你出出招。”
仇淑慎眉眼间好不容易散去的忧愁又涌了上来,她垂下眼帘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过了好一会,她才混着沙哑的声线开口说道:“姨娘…淑慎别无他求,只要能安稳度日便已足够,淑慎自知自己什么条件,哪有资格与她们挣?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高琳苦笑着摇摇头,“若不为活着,我又何必装疯卖傻?只是淑慎,你还年轻,况且据我所知,圣上从未带过女人在御书房过夜,你是第一人。”
仇淑慎自嘲地咧了咧嘴角,她怎么不知文兖将她带到御书房的打算?哪是因为得盛宠,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枚任人摆动的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