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内,仇淑慎服下百草霜后血算是止住了,只是人依旧半睁着眼睛,像一叶浮萍飘在床上一动不动,张云峰急得满头大汗,他连写药方的手都在发颤,“蕊儿,别让仇贵人睡过去!”
“贵人娘娘!贵人娘娘你醒醒!”蕊儿一遍遍地唤着。
只是仇淑慎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她的呼吸都微乎其微。
高琳手里紧紧攥着玉石,掌心被挤压得青白,她慌乱地眨了眨眼,伸长脖子注视着仇淑慎,她还是没控制住心中动荡的情绪,起身走到床边,“你去帮医士煎药,本宫照顾叔慎。”
“淑慎,淑慎你别睡,待你醒过来,本宫陪你去放风筝。”高琳握着仇淑慎的手,试图搓热她冰冷的身体。
高琳鼻翼忽闪着,她心疼地擦拭着仇淑慎脸颊的冷汗,“淑慎答应我,你若扛过去,我便做你娘亲。”
仇淑慎手指抖了抖,高琳激动地瞪大眼睛,“太医!淑慎动了!”
张云峰撑开仇淑慎的眼皮,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总算敢喘一口大气了,“瞳孔也站住了,于冬!药煎好了吗?”于冬捧着碗小跑进屋,“来了来了!”
高琳接过药细心地喂着仇淑慎,“乖乖喝药,服下药本宫就做你娘亲。”她强忍着哭泣一遍遍呢喃着。
张云峰眨巴着眼睛,含胸小声说道:“娘娘,臣方才上报的药方为治疗疯病新谋的路子,无人会细查。”
高琳揉了揉腰叹了口气,喂了一大碗药倒是让她累得腰疼,将碗递给了于冬,“劳烦张太医了,淑慎眼下情况如何?”
张云峰往仇淑慎手腕处盖了块丝帕,认真听诊,过了片刻他跪在高琳跟前,磕了个头,“臣不敢保证,要看天留不留仇贵人,若亥时前醒过来了,便再不会睡过去,若没醒过来,臣也无力回天。”
高琳微张着嘴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喉咙才能发出声响,“她先前服下的究竟是什么药!”
“只是一般的堕胎药,只是其中生石膏多加了两成,这是导致仇贵人流血不止的原由。”
“去查。”高琳压低声线闷吼一声。
谁知张云峰与于冬依旧跪在自己身前。
“还有何事?”
“娘娘,有一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您近五载来都以疯癫之面保身,为了个贵人犯险,这并非明智之举,还望娘娘听臣一句劝,此事莫要插手为好。”张云峰弯下身子五体投地,小心地开口。
高琳挑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臣不知!臣从不屑于与后宫嫔妃同流合污,娘娘,您是知道臣的为人!臣分外珍惜娘娘赋臣的官职,怎敢冒险?!”张云峰急得直抽冷气。
于冬瞪着眼睛望着张云峰,他抿了抿嘴用几乎气声的声线小声说道:“昨日敬事房的来过太医院。”
张云峰身子如同筛子般颤抖,他撕扯着于冬的头发狠狠地扇了他几个耳光,“这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滚出去!日后再不用来太医院了!你自己想死别拽着我!”
高琳拉好幔帐,转身扶额笑出声来,她指着于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娘娘,您莫听这小兔崽子乱说!臣不知晓此事是何人所为!每日来太医院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能单看这个啊娘娘,您听臣一句劝,眼下您活得如此安逸,真的没必要再蹚这趟浑水啊!“张云峰吓得已经没有能力再控制自己的表情,他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都在细微地颤抖。
高琳眯了眯眼,她像是没听到张云峰的话一样,自顾自地问道:“皇后可是患了疾?”
于冬擦了擦鼻血,任凭情绪在身体里四处窜动,他垂着脑袋恶狠狠地盯着地面,不再开口。
“今年冬天来得早,后宫多位妃嫔都染了风寒,即便没染风寒的也会要些板蓝根驱火,太医院最近用药量大得惊人,臣不敢妄论。”张云峰道。
此时的高琳心里已经有数了,她苦笑着摇摇头,眼神不禁再次落在仇淑慎身上,“都下去吧,此事无需再提。”
张云峰笑出了眼泪,他摁着于冬的头狠狠砸在地面,再拽着他拖出了冷宫。
“其余宫殿的娘娘只要了板蓝根降火,唯独敬事房多要了生石膏,此事您难道不觉得有蹊跷?”于冬不解地问道。
“敬事房常备堕胎汤药,此事你不是不知!”张云峰咬着牙小声吼道,他吼完不解气将于冬狠狠地踹翻至雪地里,”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敢出幺蛾子,你就给我滚蛋!”
于冬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雪,他将嘴里的血咽进肚子里,背起药箱,默不作声地跟在张云峰身后。
与此同时,石玉上完药怎么都歇不下来,但心头回荡的却是高琳的嘱咐,若不是要紧的事,千万不能去冷宫,她揉了揉肿胀的眼角,心中的巨石一寸寸的碾压着她紧绷的神经,她就快崩溃了。
熟睡中的石宛被噩梦惊醒,她小声嘟囔了一声:“阿姐…”
“阿姐在!宛儿,你可有不舒服?”石玉心疼的唤道。
“我怕…”石宛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了石玉的指尖。
石玉吸了吸鼻子,她不能再哭了,只怕再哭下去眼睛该瞎了,她强迫自己露出笑模样,“不怕,已经无事了,高太妃请了太医过来,娘娘已经没事了。”
“那我们不会被卖了?“石宛紧张的问道。
石玉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不会,我们可以继续过平静的日子了,你再睡会吧。”
“阿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晌午那会我去通知皇后娘娘的时候,碰着兰中嬷嬷了,我把…我把娘娘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她…阿姐,娘娘被灌药,是不是她…”
没等石宛说完,石玉就打断了她的话,“乖别想了,睡吧。”
石宛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石玉望着窗外,夜被雪点亮,竟分不清眼下什么时辰了,石玉眼皮越来越重,就在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了门外踩雪的声音,石玉猛地清醒过来,“谁在外面?!”
过了片刻,兰中抽着寒气从门外走了进来,“这天可真冷啊!让我进来暖暖。”
石宛抿着唇皱了皱眉,“兰中嬷嬷,你方才可听到什么了?”
兰中咧着大嘴笑出声来,“没有啊!老奴这耳朵都快冻掉了,你们屋也不暖啊,行了,我还是走吧!”
石宛心一寸寸下沉,她趁着兰中不注意拔下发簪攥在手里,“嬷嬷,娘娘待您如何?”
“娘娘是好人啊,待奴婢跟自己家人一样。”兰中哈着腰笑得谄媚,“怎个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对了,咱们娘娘这是去哪了?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要不老奴出去找找?”
“娘娘待您不错,您为何要害她?”石玉尖叫着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