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慕容麒麟还在酣睡,就被孟大叫醒。
“快起来,什长要点名了。”孟大道。
“好。”慕容麒麟从草堆中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点名的时候,他看到有一队羯族人模样的骑兵部队,也在旁边站着。
大军从马邑城出来后,继续往南走。“今天早上点名的时候,旁边的那些羯人是干嘛的啊?”慕容麒麟问到。
“他们啊,那是部落领民酋长尔朱代勤的族人,他的祖上率部归顺了我大魏国道武帝,后来跟着魏国军队南征北讨,即使是没有得到出征的命令,部队路过马邑时,他们也得出来拜见。”孟大道。
“好吧,你怎么啥都知道?”慕容麒麟道。
“当然。我就是这跟前的人,部队来来往往就是在我家门口,见过不知多少回了。”孟大道。
出了马邑城,又走了两天之后,面前是一座大山,横亘东西。
“这怎么走啊?”慕容麒麟问道。
“走就知道了。”孟大道。
慕容麒麟也只得跟上,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两边都是大山,部队早上出发,一直走到下午,看到前面是一座关隘,上书“雁门关”三字,守关的将领看到部队到了,急忙打开关隘的大门,放部队入关。
“原来这就是雁门关。”慕容麒麟想到,自己也常听父亲提起过,今日才算见到。
出关之后,又走了一段路,天快擦黑了,军主就命各部队原地生火造饭,准备扎营。
慕容麒麟看了看父亲给他的地图,出了雁门关再往南就是肆卢郡了,滹沱河自西向东,流向幽燕。千百年来,这里一直是胡汉出关和入关的南北要道。
慕容麒麟吹着北风,就在雁门关过了一夜,虽然一个敌人都没碰到,他却突然想到了汉朝的李陵,苏武,这种为了国家而远离家乡,踏上征途时的情感,大概是相似的吧。
“愿子常努力,言笑莫相忘。征夫怀往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慕容麒麟不觉间念出了苏武的答李陵诗。
部队出了雁门关之后,第一站是代县,从代县一直往南,又走了五天,到了肆卢县城门口。
“你知道吗,肆卢还有个名字叫忻州。”孟大道。
“忻州,好奇特的名字,有啥含义吗?”慕容麒麟问道。
“传说汉高祖在白登被匈奴围困,一直往南跑,跑到肆卢之后,欣然一笑,算是脱离了危险,所以后人就把这里又称作忻州。”孟大道。
“汉高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慕容麒麟道。
“当然,他也就欺负欺负汉朝的老百姓,遇到匈奴人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孟大说着,两人都笑了。
在肆卢城留宿了一夜,又走了二十来天,部队经过了晋阳,平阳,沿着汾水南下,终于抵达了东雍州。
“西边就是黄河渡口了,马上就要跟盖吴的部队交战了。”孟大说着。
“啊,那怎么办?”慕容麒麟走了这一个多月的路,没遇到敌人,早已忘了当初到部队是干嘛的了,现在一听孟大的话,突然想起来了还有平定盖吴这回事,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没事,听上头安排吧,渡河的任务不一定轮得到咱们,再说……”孟大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再说什么?”慕容麒麟道。
“再说河东也不太平啊,就算不用过河去打盖吴,还得去打薛永宗。”孟大道。
慕容麒麟听说后又是生气又是伤心,也不说话了,横竖都是个死。
“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想太多。”孟大安慰他道。
很快命令就下来了,慕容麒麟的运气实在很好,军主既没有让他所在的部队渡河攻打盖吴,也没有下令去攻打闻喜的薛永宗,而是命令在黄河边上筑起营垒,隔断盖吴和薛永宗之间的联系。
慕容麒麟所在的队伍被分配到黄河北岸,第一天的任务主要是到河岸周围收集石头,用来作为墙基。
“其他的部队都干啥去了?”慕容麒麟问道。
“殿中尚书乙拔将三万骑讨盖吴,西平公寇提将万骑讨白广平。”孟大道。
“唉。”慕容麒麟忽然想起孟钰就是在殿中尚书乙拔的部队,不觉长叹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故人就要上战场了。
干完了一天的活,慕容麒麟觉得走了这两个月的路,自己的体力也跟上了,以前在家,到街上走一圈都累的满头大汗,现在搬完了石头,竟还有力气和其他人一样把石头码放整齐,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由于慕容麒麟所在的部队不参与作战任务,所以他们的伙食也不占用前线部队的资源,朝廷命当地豪强薛拔带着族人,还有庄上的男子,给他们运送粮食。
“开饭了。”什长李怀志喊到。
慕容麒麟就跟着自己的队友,走出营帐,在他们还在干活的时候,薛拔早已安排好了人开始生火做饭了。
一共有好几个火堆,每个火堆上边放着一口大锅,慕容麒麟和其他人一样,拿着碗排队打饭。
“竟然是面条。”慕容麒麟道。
“是啊,自从今年六月收了麦子,老百姓就没敢动,一直等着朝廷的命令,咱们运气好,这不就赶上了。”孟大道。
“你不也是老百姓吗?”慕容麒麟道。
“以前是,现在当了兵就不是了呀。”孟大道。
从家里出来以后,顿顿吃的都是干粮泡水,慕容麒麟看着眼前这碗面条,又想起昔日在家馒头河漏要啥有啥的生活,竟落下泪来。
“别想了,赶紧吃,趁着锅里还有吃完了还能再盛一碗。”孟大道。
“还是你优秀。”慕容麒麟被他逗乐了,于是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平城热闹,繁华,但是大家一块吃饭,一块干活,一块走路,这种感受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慕容麒麟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十名队友,感到一天的疲惫都在这氛围中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