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河没有去看这位杨家世子，而是和吴冲对视一眼，吴冲对着仍然躬着身子的杨孟君努努嘴，笑意不减。
赵星河微微点头，下马扶起杨孟君，嗓音不可谓不平淡，“我当不起你这一拜。”
杨孟君对上赵星河的眼睛，缓缓说道：“当得起！”
赵星河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直言道：“敞开天窗说亮话？”
杨孟君点头。
“想我入南唐朝廷也行，不过得约法三章！第一，善待蜀王李策。第二，对西蜀子民就像对待江南之民一样。第三，十年内，我要彻底踏平西夏全境，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南唐朝廷必须给与我兵马钱粮作为支持。”
杨孟君哈哈一笑，“蜀王殿下本就是李氏宗人府记载凿凿的王爷，自然要善待之！江南子民是唐人，西蜀两道之地自然也是！定不会厚此薄彼。大唐和西夏本就有国仇家恨，不说赵大将军了，区区在下也有领兵剿贼的想法。”
赵星河这才微微一笑，对着吴冲道：“可有酒？”
吴冲快意大笑，“知己来见，岂能无酒？”
吴冲拉着赵星河率先步入城内，杨孟君这才看着南宫扶苏，问道：“你是怎么说动他的？”
南宫扶苏摸了摸鼻子，神色略有些尴尬，“我就去星河峰坐了坐，他让我喝了一壶酒，问我西夏铁骑如何？我说天下之兵，除了我扬威军以外，都是土鸡瓦狗！然后...他就让我下山了。本来我还以为没戏呢，就在要走的时候，他竟然策马跟了上来，只轻飘飘道了句‘我跟你去江南’，然后...这一路都没理我。”
杨孟君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么简单？他想了想，可能真正的寓意并非南宫扶苏的那句醉话，而是那壶酒吧...
没有想通，就不必去多想，杨孟君又问道：“三弟四弟尽显如何？要是把孔昭也领进宝和殿，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我走时给他俩照顾了一声，也没有多问，想来...应该也有所收获吧？就算孔昭不来，苏之祥也会来的。”
杨孟君抬头望了望夜空，“整个西蜀朝堂，也就他们几个是真正一心为国为民者，其他俱是狡猾小人！”
南宫扶苏鄙夷笑道：“星河昭昭，楼西月，诸葛仁，苏之祥，只要他们五个投入朝廷，十年...不！最多八年，大唐将又是一个鼎盛局面。”
杨孟君毫无质疑地点头。
“诶？东方呢？他没来？”
“可能在等吧...”
“等什么？”
“孔昭！”
南宫扶苏默然。
“走吧，先回去。”
......
第二日清晨，杨孟君和吴冲并肩站在城关之上，白了头的世子殿下抚摸着粗糙城墙，问道：“你俩谈的怎么样？又喝了几坛子酒？”
也不怪乎杨孟君如此问，哪怕隔了一夜，吴冲身上的酒气还是如此浓重。
“好像什么都谈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谈。谈遍了天下大势，却没有谈及对外之策，也没有谈朝廷任何一人。”
杨孟君收回手掌轻轻吹了吹，“也就你能跟他喝喝酒聊聊天了。”
“再打打仗，杀杀人？”
两人会心一笑。
吴冲面色一正，“孟君，这到底怎么回事？西蜀怎么突然就不打了？”
杨孟君揉了揉下巴，回想一番，给他悠悠解释一番。
吴冲听罢久久不能言，“按你所说，咱们接下来面对的敌人可不一般啊？我本以为东方玄机和孔昭已经是天下谋士的天花板了，竟然还真的一山更比一山高？你那位玄祖也没给你解释清楚？”
杨孟君缓缓摇头，“你知道我们杨家人的脾气，打就是了，说那么多干嘛？尊重自己好吧？”
吴冲无声而笑，“的确，这完全是你们家的作风。对了，你还有个表妹？”
“是啊，可能她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对，还有一人。”
“哦？”
杨孟君牵强一笑，直言不讳道：“舞倾城...他给我生了个儿子，就在前几个月。”
吴冲惊的张大了嘴巴，“啥玩楞？儿子？亲生的？”
杨孟君没好气地撇他一眼，“谁敢给我绿帽子？”
吴冲咽了口唾沫，嘿嘿笑道：“这就完美了，晓雯今年也不小了。正好你也有了个儿子，不如...订个娃娃亲？女大三抱金砖！晓雯比你孩子大五六岁，就当抱两块金砖了！”
杨孟君白眼道：“他到底是不是你闺女？别家的亲爹恨不得把自家闺女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口上，你倒好，这么急着给她嫁出去？”
吴冲撇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了，现在这世道多险恶啊？万一等她长大了被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所谓的世家公子给骗了咋办？老哥这人你也知道，大老粗一个，又常年在外征战。你瑶姐姐呢虽然兰心蕙质，可毕竟出身在哪里放着，也是个温良娴雅的性子，根本看不住晓雯这个小魔头。”
杨孟君叹了口气，“你回去和瑶姐姐商量吧，她要是同意我就也同意。”
看着他这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吴冲问道：“等等，你没给洛清怡坦白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算起来，那孩子是我嫡长子，又是舞倾城嫡长子，将来摆在他面前的就有南王殿下和镇国公殿下两个帽子。孰轻孰重你也知道。一旦我和洛清怡之间第一个孩子也是男儿，这就难办了。”
吴冲哭笑不得道：“咋滴？你还想着他们夺嫡啊？得了吧，就你说的。你跟舞倾城的孩子世袭罔替南王一爵，你跟洛清怡的娃呢，就继承杨家正统好了。有什么争的？”
“我也想如此啊...可毕竟...算了，不说这种烦心事儿了。”
他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内心，究竟是对舞倾城的亏欠多，还是对洛清怡愧疚更多一些。
两人正说着，东方玄机缓步登上城关，站在杨孟君另一侧，久久不说话。
“东方？”
东方玄机嗯了一声，状态有些不太好。
“你这是？”
“等人。”
杨孟君和吴冲对视一眼，急切问道：“谁？”
“孔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