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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那日宇峥又吵着要来看沈默,于露便去接了来。二老看到小家伙在病床前,干爹长干爹短地叫着,还不停地给沈默讲着自己身边的奇闻趣事。看着机灵的小家伙,顿时欢喜,以前对儿子喜欢这么一个有孩子却没有结过婚的女人非常有异议,如今却也稍有释然。

只是当见到肖克进门,宇峥扑上去叫着肖叔叔时,二老突然同时愣住了。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门心思挂在自己儿子的安危上,没有加以观察。如今细细一看,两张脸竟然如此酷似,怪不得刚才见到宇峥时,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当二人恍然大悟时,心里便突然有了芥蒂,总也挥之不去。

病房里甚是热闹,苏言跟沈畅刚刚度蜜月回来,放下东西,就直奔医院而来。沈母作为长辈,问长问短,还直说苏言好像又瘦了点,责怪沈畅没有把她照顾好。

于露无心插话,再看时间也已经不早,便起身告辞。肖克提议送她,本想婉言拒绝,却被苏言当场应允,说再好不过,叮嘱肖克一定要护送到家。

待到下楼,于露重申自己有开车,不要肖克相送。肖克只是接过于露的车钥匙,把他们母子塞进后座,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边开边询问于露要回哪个家?

于露想了想,“还是回我妈那儿吧。”

此话一出,换来小家伙的极为不满,“妈咪骗人,你明明说好的,今天要跟宇峥睡。”

“妈咪没有骗你啊。”于露捧着儿子的小脸蛋,用手搓了两下。

“可是,每次你把我送到外婆家,你都会走,从来不陪宇峥睡的。”说着,撅着小嘴,老不高兴。

“妈咪真的不骗你,今天晚上妈咪肯定留在外婆家陪你好不好?”于露拍拍宇峥的小脸,把他搂进怀。

“真的?”小家伙两眼都发光,一副期待的兴奋。

“真的。”于露点点头,笑的很温柔。

肖克在后视镜里把母子俩的这一切看在眼里,把他们的对话听在心里。忽然觉得他们三个人就像是往家赶的一家三口,让他觉得很温馨。

只是最后听到这两句‘真的’时,让他不禁想起曾有那么一晚,自己也曾像宇峥这么认真地问过,如此期待,最后却还是被骗。他苦笑了一下,心想,但愿于露这次不会骗宇峥,否则儿子肯定会跟自己一样严重受伤。

沉默了两分钟,小家伙突然抬头的问话,更让他心里一紧。

“妈咪啊,宇峥什么时候能见到自己的爸爸?”

于露一愣,自从在英国时,宇峥曾跟她这么闹过一回。回到中国这么久,他一直很乖地避免这类话题。不知今天怎么会突然再次提起。

潜意识地抬头看肖克,却发现肖克正从后视镜里地凝视着她,心头一阵惊慌,于露尴尬地扭过头去,假装好奇地问儿子,“宇峥为什么突然想要见爸爸呀?”

“因为幼儿园里其他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来接送,宇峥却老是外公外婆。那天,妮妮还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来接我?是不是跟她的爸爸一样在外国,我都答不上来。”宇峥窝在妈妈的怀里,口上如此说着,手上却把玩着自己的玩具,没有停下。

“宇峥听妈咪说,宇峥的爸爸不在国外,他跟我们一样生活在这个城市。”

“那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们?送宇峥上学?”小家伙立马来了精神。

“因为爸爸很忙,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而且,妈妈跟爸爸分开了,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所以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爸爸当然就没有办法送宇峥上学啦。”

“我知道,就是离婚嘛,可是甜甜的爸爸妈妈也是离婚的,但是她的爸爸照样能送她来上学啊。”宇峥很疑惑地问。

于露跟肖克同时一愣,小家伙连离婚都知道?

“那……可能甜甜是跟爸爸一起住的,所以都是她爸爸来送她上学的。”于露有点头疼,只好牵强地回答。

“不是的,我看到好几次,她妈妈也来送她上学的。”

“宇峥那么想要爸爸送你上学?”

“嗯。我们班的吴兵每次都牵着他爸爸的手来学校,还老向我炫耀他爸爸给他买的新玩具。”说完,看着沉思中的于露,小家伙赶忙补充,“妈咪,我不是羡慕他的玩具,我只是也想牵爸爸的手,让他们看看我也有爸爸。”

于露听的辛酸,儿子从来不跟她沟通这个问题,自己也早已经忽视了这些,今天儿子这么说出来,估计已经忍了很久了。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她只好把头轻轻地仰起来,防止泪水的滑落。

此时,于露听得辛酸,肖克又何尝不是。他真恨不得自己明天就牵着儿子的手去学校,让他在小朋友面前风光一回。只是想法终归是想法,当初那个迫切夺子的计划,如今已经慢慢地在他心里淡却,他有点于心不忍去逼于露这么做。

于露稳定了一下情绪,看着还在期待答案的儿子,给了他一个微笑,“好,妈咪答应宇峥,改天打电话给爸爸,让他带宇峥上学好不好?

“真的?”

“真的。”

又是“真的”的对话,肖克心里微微叹气,心想,于露真的会给自己电话,让自己带着儿子去上学吗?他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但是却又期待这种可能性!

小家伙说完听完就忘,又开始开心地把玩起自己的玩具。倒是留下两个大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刚跨进门,于露的电话顿时想起。肖克趁着于露讲电话的间隙,把宇峥放了下来。于家二老已经对肖克见怪不怪了,最近这么频繁地接触,也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芥蒂,心想,女儿自己心里有分寸,他们也无需做多余的不必要的动作。要不是女儿当初的离开,说不定此时,肖克早已经是自家的女婿了。

肖克也很得体地跟二老打招呼,还没来得及坐进沙发,忽闻于露拔高嗓门,“什么?真的吗?好,我马上就来。”随着挂电话之际,已经开始穿鞋了,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有点颤抖。半个人都已经跨出大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跟肖克说,“沈默,他醒了。”

“真的?”肖克简直不敢相信。

“嗯,刚才苏言打电话过来说的。”

“走。”肖克也不含糊,当即跟二老和宇峥告别,带着于露匆匆离去。

留下于家二老直摇头,感叹女儿还不如个外人,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回头却听到宇峥在低喃,“妈咪又骗我,还说今晚会陪宇峥睡。”

肖克开着车,尽量让自己放松,但是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发抖。三个礼拜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怎么能不激动。如果沈默这次醒不过来,他实在无法想象要怎么自责。自己之前还那么恶声恶气地对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感谢他这么多年来对于露和宇峥的照顾,不管沈默是出于私心还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至少他做了自己所没有做的,让母子这么多年没有受太大的苦。

肖克想着自己的心事,在马路上飞驰。趁红灯之际,侧过脸看身旁的于露,此时的她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段路突然显得很漫长。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是肖克握方向盘的手竟然有点冒汗。刚驶进医院,却被前面找车位的车辆挡在了院门口,不得不停下来。于露见状,突然一下拉开车门,朝住院楼奔了过去。

此时的于露急切地想要看到沈默,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耽搁。肖克隔着玻璃,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冲进病房,看到沈默的半张床已经被摇起来,成四十五度角,此时的他已经摘去了氧气罩,虽有点虚弱,但还是跟家人有说有笑。大家看到于露奔进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于露挪步走到床前,看着沈默,哽咽地叫了声,“沈默。”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沈默看了于露半天,来了句,“你是……?”

“我……我……我是于露呀。”于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连说着几个我,声音都开始颤抖。

沈默依旧一脸的茫然,看着周围的人,“于露是谁?”然后,像是在脑海里拼命搜索,却还是一无所获的样子。

众人都万分惊讶,因为沈默认得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怎么独独就不认识于露了呢?于露简直觉得是个晴天霹雳,当即动弹不了,随身的包也掉在了地上。

就在于露掩面而泣,苏言于心不忍,上去拥着于露安慰她之际,沈默突然笑了出来,“傻瓜,你还当真以为我失忆了呀?这么烂的桥段你也信?”

于露闻言,又惊又喜,破涕而笑。但忽然又觉得一种莫名的委屈,抬起手背,擦拭着控制不住掉下来的眼泪。

沈默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做到床沿。于露顺从地走了过去,还没有坐稳,沈默早已经抬起胳膊,帮于露擦起眼泪来,“女人果真是水做的,你怎么就关不住闸呀?难道是闸坏了呀?那得尽快找人来修了。”

众人听到沈默还有力气开这种玩笑,从刚才的发愣转而都乐了,个个都放宽了心,满屋子喜气。

而门口的肖克早已站立多时,刚才看着沈默对于露的举动,觉得自己的脚步是怎么也迈不进去。却被闻讯赶来的萧剑一把推了进去,“你怎么没进去?愣在门口干嘛?”说着,自己一头冲了进去,大嚷,“好小子,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我等的那叫一个心急啊,皇天总算不负有心人。”

沈默闻言,抬头问道,“你等我干嘛?找我借钱还是想娶我?借钱还可以考虑;娶我,你想都别想。”

话一出口,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随之纷踏而来的还有杜松和莫凡他们,一听到沈默苏醒,都第一时间要来探望。一房间的热闹,引来了护士的极度不满,但是上头又有人吩咐,故不便发作,所以只能悄悄进门暗示他们,“已经过了探望时间,请各位尽量放低音量,不要影响其他病房病人的休息。”

一群人得此信息,一下子像做贼似的,交头接耳,轻声轻气,甚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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