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严寒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跑向了枞,而枞也非常自然地抱起了严寒。
“醒啦?来,叔叔带你去洗脸好不好。”
“好。”
小家伙是毫不犹豫地背叛了父亲的立场,甚至他还很开心,一脸羞涩的笑,大大的眼睛,看着枞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枞明显真的被小家伙萌到了,乐得亲了亲小家伙,道:“来,我们走。”但是这时,妹妹却又非常不高兴地哭了起来,竭力伸手,拉住了枞。枞有点手足无措,只得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然而,枞现在站的位置,和做的事情,本应是风行的。
溯心里感到了极度的不适,甚至想把严寒抢回来,呵斥枞叫他滚出去,但是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甚至……
“谢谢你了。他们……特别想风行,所以很没有安全感。”
“这样。”枞的声音有点沉郁,他似乎还想往下说,却没继续了,只是把严寒放了下来,直接抱过伊爱,又拉了严寒的手,道:“我带他们去洗漱一下,今晚上我有工作安排,晚饭你们就和杨柳他们一起吃吧,对了,我叫了两个丫鬟过来帮你,以后你可以轻松些。”
“……”
就这样?不说一句劝劝风行回来?
“哦,对了,啊溯。”就在溯极度失望的时候,枞又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找个别的女孩?”
“滚!”
这下真的是没什么好声气了。枞也只能不明所以地笑着,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或许出于对两个孩子的同情,枞在去工作之前都在陪着他们玩。细心地帮两个孩子洗漱完毕之后,枞坐在客厅亲手给伊爱扎了小辫子,又带着他们在庭院里摘花,寻找跌落在灌木丛里的松塔,用狗尾巴草编戒指。孩子毕竟是孩子,在他们眼中似乎世间万物都是新鲜的,一株小花,一颗小草,都仿佛为他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新奇。陪伴他们的枞,似乎也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就连那两个被他叫来帮忙的丫鬟都被他先打发到溯那里去了。
但是,当溯站在抄手游廊上,看到严寒调皮地把一朵蓝色蔷薇插到枞的发束上,而枞只是很开心地笑笑,也摘了几朵白色小蔷薇,细心地插到伊爱的发辫上的时候,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滋味。当枞抱着伊爱向他走来,而严寒直接向他跑过来的时候,他也只能下意识地将严寒抱起来。
枞走过来,却是把手里的伊爱交给了溯身后的丫鬟,笑道:“我去上班了,两个孩子就麻烦你了。”
“……”
伊爱早在被交给丫鬟的时候小脸便垮了,听到枞的话,瞬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拼命伸手去抱枞。严寒也挣脱了溯的怀抱,直接抱住了枞的腿哭起来。那一瞬间,枞有点不知所措,但也只能摸摸严寒的头,无奈道:“别这样,叔叔很快下班回来。”
溯一言不发抱起严寒,往屋子里走去,枞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也会过意来,一边哄着伊爱,一边跟着溯走进了屋子。
庭院中又安静了下来。枞平静地整理了一下,掸掉沾到身上的草叶,犹豫了一下之后,没有摘下发束上的蓝色蔷薇,走出了院子。
负责来接他的锐已经把车停在门外,看到枞,也不过平常地打了招呼,笑道:“枞先生,川柏先生说今天先去开个重要会议。”
“好。劳烦你了。”
枞依旧很平静,笑着向锐道了谢,便陷入了沉默之中。锐也习以为常,启动了车子。
无论有多么难以接受,溯还是忍不住地在进了屋子后望向了门外。那辆小车是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而严寒在他心不在焉的安慰下,渐渐止住了哭泣。他松了一口气,把严寒放了下来,摸摸他的小脑瓜,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女儿,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乖,饿了吗?”
严寒委屈地点点头,伊爱可怜巴巴地道:“要吃鱼。”
“好,那爸爸……”溯刚想说“爸爸帮你们做”,却又意识到,现在他可能没办法帮孩子亲手做饭了。
这是别人的家,而他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对于“把孩子交给丫鬟”这种事情,具有天生的抗拒——他不想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的人。
然而,那个丫鬟却向前一步,笑眯眯地开口了:“溯先生,不妨事的,我在这里看着小公子和小小姐,厨房在那边,厨子想必已经在做饭了,您过去吩咐一声便好。若是想亲手给小公子小小姐做点什么,也可以的。”
只是,她的这番话却仿佛起了反作用,溯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抱起了伊爱,又拉了严寒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丫鬟不由得在原地尴尬了一下——这位美貌的先生,真的不好伺候呢……
然而,枞早已很详细地吩咐过她了。
“溯先生是个很孤傲的人,也不喜欢跟别人交流,但是他很重视那两个孩子,还有他的妻子。他擅长烹饪,说不定会给孩子亲自做饭,每天都必须练剑。无论如何不要在他面前多嘴,也不要随便打扰他做事,也不可以随便评价他的事情,但是懂吗?”
或许,她是真不懂,不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今晚上的会议很奇妙,除了他和川柏两个人之外,还有他今天下午怎么找都没找到的杨柳和辰婧。但是枞也没有多问。坐下之后,川柏只是开始介绍除了山庄其他人员里需要了解的人。
“山庄的生意大体上还是由我来统筹的,不过,各方商行也都有各方的负责人,东区管事苗苍,西区管事冲恒,南区管事白书,北区管事落叶青。随同各方商行的防护人员,也有专门的负责人带领,东区中渝叔,西区答番,南区零墨行,北区初。现在的形势是,兰舟城外的有关生意多少都受到了影响,各地都在和长河帮众抗衡。但是到今天,大部分的商行都已经不得不撤回了兰舟,或者暂时关闭。”
这可真的是有点夸张了,还不到两天呢。枞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道:“那我们这回要做的,可能就不仅仅是防卫了,必须反过去把对方也击溃,不然没完没了的。”
川柏笑笑,道:“或许也未必,有些人是在敲击后感到震手发麻,就会乖乖把爪子收回去的。”
敲击?人都快要把我们这边打成筛子了吧。枞不由得愣了一下,但是突然地,他彻底了解了川柏的话语。
势力间的斗争几乎都是要见血的,毫无疑问。能把帮派斗争做到像正常生意那样兵不血刃的人才也不是没有,川柏自己也有过那样的战绩。在他得到永欢山庄之后,他的暗杀组在无数场战役里为他赢来了胜利,其中有足足十次,仅靠着暗杀组的威慑,对方没有提任何条件便送来了表示臣服的礼物。这一切,枞是完全了解的。也正是因为山庄暗杀组这傲人的成绩,他们一直被川柏视为最后的底牌。所以这一次暗杀组的溃败,直接让川柏失去了应有的冷静。
现在,川柏终于定下了心——不止因为风行或者枞,也是因为杨柳和辰婧,或许更重要的是,冷杉。
天界战宫的第一青年战士,神秘的背后策划者,也和不死鸟一族有着紧密的联系……
枞不由得笑了笑,那家伙是真的让人很安心。
然而,看到枞的笑容,杨柳却忍不住冷笑一声。辰婧有些迷糊地看了他一眼,枞无语地道:“对于那个家伙的事情,你倒是敏感得很。”
“哦,你也看得出,我猜到了你的想法?”杨柳面无表情道。
“有些事情你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而且之前你们一口咬定我就是风行,那风行能对冷杉有什么感情,你们也知道吧。”
“……哼。”
“枞,如果你真的是风行,我有话要说。”辰婧此刻却不紧不慢地开口了,“虽然这句话会让杨柳不开心,我也还是要说:在我心里,在现在的时间内,能说得上可以和冷杉一决高下的,不是杨柳,也不是溯,而是风行你,而且只有你一个人。”
杨柳没有生气,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问枞:“你认可吗?”
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可惜辰婧你对千面的认识不深,不然你不会说风行是唯一一个。”
辰婧道:“千面很普通,是你们这些人里最普通的,所以冷杉才会喜欢她。这是我的直觉。因为特殊的人太多,所以冷杉选择了最平凡的她。”
“不,这真的因为辰婧你不熟悉千面……”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至少现在就是!”
辰婧似乎有点生气,还提高了声调,但是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闭了双唇。但是看着枞已经非常认真的眼神,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现阶段,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要说,千面是个潜力很大的战士,但是风行的事情没有结果之前,她在她自己心里就只是一只被困的囚鸟,在我心里,也是一个负债者。一个背负了沉重情绪的天才,相信就算是风行,也会感觉到她现在的……不足为惧。不过,冷杉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普通……哎,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说不出来,我的用词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