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衣男子没有说话,白叆继续道:“你看,这世上有的人要我活下去,她自己偏要死;也有人为了让我死,甘愿自尽。”
“女祭司此言何意?”
“你知道吗?我的母妃,也就是被波宏族废弃的容妃,在我面前****了。她临死前不忘给我安排一个好归宿,把我嫁到真茹,又在****之时告诉我害死她的人是柳王后,叫我为她报仇。”
听得容儿的下场,诺袁一声喟叹。
“可是你知道吗,看我发现了什么。”白叆将一摞书信放到诺袁面前:“她背着父王爱上了另一个人,甚至愿意牺牲一切为他复仇。喏,这些全是她写的信。她恨波宏族,却逃不了;她爱的人,又找不到。所以她就决定让我代替她实现心愿了。你看我做得多好,我按照母妃说的嫁到真茹,成了女祭司,我马上就能毁掉波宏族,现在连那个母妃在信里提到的男人我也找到了。”见诺袁在那里坐着不动,白叆问:“你怎么不看那些信?”
“只是女祭司母妃的信件,怎是旁人看得的?”
白叆歪头托腮:“你看看。”说罢自作主张拿出信件放到诺袁面前,坐到他身边等待诺袁脸色变得铁青的那一刻。
诺袁平静地看完了容儿留下的绝笔书信,整个过程白叆观察的仔细,他神色平和,看不出是喜是悲,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怎么样?你怎么想?”说罢借着酒劲儿站起身靠近诺袁。大约是酒的作用,她的脸颊变得妩媚,身姿越发妖娆。拖着长长的红裙子赤脚走着圈,圈却越转越小,最后原地旋转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到在枚红色的躺椅上,柔软的雪白肩膀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诱惑的香味。
瑛宸的大手笔着实值得赞叹,能在透过石块看到白叆的本心,又能够用锋利的刀片一点一点将石料中的妖精雕刻出来,就好像是玉器匠用那巧夺天工的灵巧双手去掉裹在羊脂玉周围的石料,然后将玉石刻成诱人的剪影,并向其中倾注了恶魔的灵魂。眼前的女祭司,便是这样塑造出来的。
诺袁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白叆身上寻找鹔爱的影子。可是两人一分一毫都不相像。他记起鹔爱曾经发过毒誓要忘记自己,倘若有转世,无论是相貌还是眼睛,都要抛弃自己塑造出来的样子。
鹔爱,你就真的这么恨我?你明明带着龙的逆鳞作为眼睛转世成白叆,可除此之外真的叫我认不出来,你的恨意竟深到如此。
“为什么你怎么不说话?”白叆翻了翻眼问,“难道你忘了容妃是谁?或者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怎会不知道,也可以说,他比她知道的更多,更清楚。
“你是容妃的女儿,在你身上看得出来容儿的影子。”
“容儿……你这样称呼她。”白叆笑着抿抿嘴唇,果然是他——母妃信中所提及的“大哥哥”。她笑着问他:“我做得这么好,你怎么不说点什么?”
看着一尺之遥的男子沉默不语,白叆追问:“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诺袁摇头。
白叆小孩子一样撅起嘴,不满地嘟囔:“竟然有胆量告诉我没有趣,你不怕我杀了你?”
诺袁笑:“女祭司习惯以死相要挟。”
白叆点头,脸上浮出红晕,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诺袁的下巴,不漏声色地挑逗:“求我饶你一命呀。”
诺袁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静静看着越来越放纵的红衣女子。他迟钝地察觉到,鹔爱已经死了,不管再经历几世劫难都找不到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仅仅是白叆,是喜欢血红色的真茹族女祭司白叆。最要命的,是在这个白叆心中,自己是与她母妃同一辈分的人,是她母妃心心念的情人。
见面前的男子“无动于衷”,白叆转身坐下,指着诺袁面前的酒杯,又问:“你怎么不喝?——拿过来我喝。”
说这话的白叆双唇娇艳欲滴,诺袁不用想也知道她要做些什么,自己怎么可能把酒杯地给白叆,他伸手很快,将酒杯和酒壶往后挪了挪,劝:“你醉了。”
谁料听了这话,白叆“霍”的一下站起,一步一步走向诺袁,猩红色的长衫缓缓滑落到地上,整个人散发着妖精般的魅惑。
“我是醉了,你不喜欢?”说罢伸手一推,顺势将诺袁压在身下。青衣男子本有防备,只是眼前红衣少女的举动完全出乎他意料,她举手投足之间的诱惑让他心神不宁。诺袁抑制住自己,表面上波澜不惊,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离自己的鼻尖不到一寸,她呼出的气息紊乱而温暖,夹杂着烈酒的味道和一些不知名的香气,统统扑面而来。她的手臂就支在自己身旁,隔着并不算厚的青色衣衫与自己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你不是说我长得像母妃吗……”
轻柔的语气接近呓语喃喃,白叆仿佛低头觅食的小鹿,轻柔的吻若有若无,一一拂过男子的眼睑,脸颊,鼻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感受到她诱人堕落的气息和温软的身体在挠动每一根神经,诺袁心智一乱,根本没听见白叆在说些什么。
就在白叆马上触碰到自己嘴唇的时候,诺袁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在两人之间架起一点空隙。白叆一愣,方才酒气上头带来的那股子燥热冷却了一半,一双紫色水晶般的眼睛与诺袁对视。
“叆,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紫眸红衣少女忽然间笑得妖艳,原本连续的咯咯笑声却不知怎的,听起来十分短促,白叆笑到喘不过气,靠在诺袁的肩上娇嗔:“我在跟母妃抢你啊。谁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诺袁一阵惊愕,白叆趁机想要扯开他的衣衫,诺袁轻而易举抓住她不老实的双手。她用力挣扎了几下,力气哪比得过眼前的青衣男子,白叆就势一斜,柔柔扑到诺袁的怀里:“我们早就见过面啦,你根母妃不是早就认识了么?母妃在遗书中还提到你的名字,我们也算是见过面了。”
“你是在报复?”诺袁左手撑着坐起来,右手牢牢箍住白叆的手腕,然后将她推开。
“对啊,我是在报复。我要让母妃看看,她最爱却得不到的男人,正跟我一起呢。”说着,红衣女子指指桌台上,诺袁循着方向看去,那里竟然摆放着容妃的灵位。他的心一沉,白叆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居然摆出容妃的灵位叫她母亲“看”女儿如何抢夺心爱之人?
“她的在天之灵一定在看着呢。”她娇笑得十分开心,伏在诺袁肩头把容妃以自己为复仇利剑的计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诺袁陷入惊愕,随之而来的沉思持续了好久。容儿为了给自己和她死去的爹爹复仇,不惜毁掉女儿一生的幸福,而现在,她的女儿脚踩红莲赤焰从地狱返回人间复仇来了。尽管知道白叆就是鹔爱,她这样靠在自己身上的姿势与鹔爱如出一辙,可他心下一急,狠狠将之推开:“你到底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