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没有去见阿珏。因为师父一拖再拖，拖到华灯初上都没有回来。
“宋小师妹，千羽谷主让你去一趟大殿。”江逸在门口喊得很是开心。
“你怎么来了？”我好奇问道，“大殿怎么啦？”
“哦。令英会已经结束了。各大世家都在挑门徒呢。你最近都干嘛去了？怎么一直都没见你再来令英会？”江逸一边带路一边问道，“上次见你使出寒梅令，大家都想再看看。可惜，染公子不让。唉，我也想跟你切磋切磋呢。”
我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在城青殿里吐的第一口血是谁惹的？
江逸见我不搭理，又换了个话题：“往年令英会，寒谷都没有参加。这次，难道千羽谷主有想给你再招些师妹师弟？”
我摇摇头。
“你怎么不理我？生我气啦？”江逸突然拦住我问道：“咱们那天酒不是喝得挺高兴的？”
我看着他那张纯良无害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想跟他纠结：“师父应该在等我，咱们先快些过去吧。”我绕过他，往大殿里走去。
殿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人。
大殿最上方，坐着四平八稳的曦沫染。珉宗九道长坐在左侧，师父坐在右侧，依次下次是其他各个门派的代表。各个仪表堂堂，气质斐然。可惜，除了最前面的三个人，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站在门口顿了顿，有些忐忑不安。这么大的阵势，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经历过了。
江逸赶上来，跟旁边的侍卫道了一声：“寒谷的少谷主，到了。”
于是一声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寒谷少主，宋丹雅，到！！！”
这声音活生生的吓到了我。这头衔更是吓了我一跳。
可是殿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转身望向门口，看向我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火鸡突然被架上了火堆上，准备开始撒上香料烤起来。
“少谷主，快进去啊。”侍卫在一旁催促了一声。
我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像踩在棉花上，一步步走了上来。
江逸跟在我身后，倒是出奇的有些乖。
“江逸，拜见各位前辈。”
“丹雅，拜见各位前辈。”
江逸和我一起向上作揖行了一个大礼。
染公子点了点头，温和地吩咐道：“快去入座吧。”
我逃也似地往师父那头奔去，江逸往另一头奔走。等我安坐在师父身后，才发现缥渺峰这次派来了一位面容娇好的女仙师，江逸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位仙师的身后。
染公子清了清喉咙，道了一声：“周先生，继续吧。”
我寻见周鸣拿着一册厚厚的册子，打开半本，站了出来，又开始对着大殿下站着的众人念名字，念一个名字便有一个人站了出来。然后又由旁边另外的5个长老一一介绍这个人的来历情况，经历如何，品性怎样和比试情况。
我听着他们嘴里突出的一连串的头衔和数字，心里几分诧异。
这，这都这么么厉害的吗？我默默地瞟了又开始闭目养神的师父一眼。师父，不打算招揽吗？
点评完毕，最后由染公子道了一声：“好。”
周鸣便给那人递了一个锦囊。
此锦囊叫做【道缘囊】，是城青殿独有的一种信物。
因为每年参加令英会的人数众多，持续时间久，城青殿都会安排一些资深的前辈前往令英会来考较和观察不同的修道小辈。而能拥有道缘囊的人一定是经过城青殿层层考评过关，在人品修为上是有一定资质的人。
然后接下来几日，各个门派便会私下派人去招揽那些手持道缘囊的人。当然，持有道缘囊的人也可以向心仪的门派投送道缘囊。只不过，这过程里，相互双方之间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只是道缘囊只有一次的机会而已。但如果错过了一些时机，也可以选择就在城青殿。所以，城青殿一般是最后做选择，算是作为东道主的礼仪。
我看着这一个一个意气风发的新面孔，看了看各大世家里各自低声私语议论，再看看师父依旧阖着眼皮的脸，心里复杂极了。
唉～～～师父到底要不要再选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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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资格能够拿一个道缘囊？”店门口又是一声呛声。
我跟大家一起抬眼望去，便见阿珏一个人笔挺地站在殿门前。
染公子顿了顿道了一句：“大将军，一槛之间，槛外是热闹红尘，槛内是绵绵寂寥。您可要想清楚了？”
阿珏扫了一圈，直望我这一侧而来，道：“城青殿一向只问道缘，不问因由。如今我站在这里，便也是命里给我的一次道缘。只是缘长缘短，也唯有试过才知道缘深缘浅。”
我赶忙看向染公子偷偷摇了摇头。
染公子沉吟着正要再次开口。
阿珏已经一脚迈入了进来，带着征战沙场的果决和血气，直直走到最前面才停了下来，看着我和师父，一拱手问道：“千羽谷主，在下想拜入寒谷，不置可否？”
我看着师父的睫毛颤了颤，才缓缓睁开，墨黑的眼珠子看向阿珏。
我的小心脏都细细地纠抓了起来。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看了阿珏一番，慢慢道了一句：“你与我，无缘。”
阿珏顿了顿：“前辈，一眼定道缘，未免草率了些？”
师父收回了视线，慢条斯理道：“这便是寒谷的道缘。”
“如果我一定要拜入寒谷呢？”阿珏问得强势。
师父摇了摇头：“徒劳无益。”
“因果难料，前辈莫要言之尚早。”阿珏说得毫不客气。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有股驽拔剑指的紧迫感。
在一堆的沉默里，师父突然笑了一声道：“你真要来寒谷？”
阿珏点了点头。
师父嗤笑了一声，悠悠：“那你去死两次。两次后，你若还能活着。我就收你为徒。”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保持着麻木冷漠的表情。
师父的声音继续传来：“寒谷历代修炼【观心】术法。何为观心？需得身死掏心，心死换身。你若能挨过这两道生死劫，缘了这层缘法，我便让你入寒谷。”
阿珏怔怔地看了看师父，再愣了愣地看了看我。
“道与道，非常道。你与我寒谷无缘，且速速离去。”师父衣袖一甩，继续歪着身子，准备闭目养神。
“那，那，那宋。。。少谷主也是如此吗？”阿珏盯着我问。
师父温温和和地反问了一句：“否则她如何当得起少谷主三个字？”
我收着自己的气息，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
“那，那她如何，如何，如何掏心？”阿珏的声音抖得有些厉害。
师父似乎终于觉得不对，轻皱眉头，侧身看着我。
如果现在有条江海，我一定要跳进去洗一洗。这祸真的不是我惹的。禹都里，我唯一避开的人就是他，万俟珏昊。辞武山的那个爱徒还被我砸在周南西郊的地底下，至今被东皇裘抓住，都会没有来找我麻烦。可我没料到，把事情搞大直接捅到师父面前的居然会是阿珏。
我无辜地回望着师父，摇了摇头。
唉，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